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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姝呼吸微滞,只觉得身下的床板,像烫山芋的铁板一样烫。
若非她顾忌着方才楚渊说的话,生怕明日早上被宫人看见,露出破绽
她真想即刻离开这张床,好生想想该怎么办。
楚渊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噙着一抹笑,闭上了双眼。
他并非真的千杯不醉,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谢容姝不知道昨夜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好在一觉醒来,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被子里好似还残余着淡淡的皂香,和些许余温,让她心乱如麻,却也着实松了口气。
三喜公公唤了月华宫的宫婢来,为谢容姝更衣梳洗。
因着还要去太极殿、仁寿宫和昭阳殿给几个长辈请安,谢容姝又换上了王妃的冠服。
经过了昨晚以后,再次在镜中看见身穿冠服的自己,谢容姝莫名感觉心虚。
这身衣服、这个位置本不该属于她如此一想,心下对前世那位楚渊的心上人,更多了几分愧疚之情。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宁王和她之间,不过是阴差阳错,一时冲动。
她应该要跟他说清楚,告诉他,还有更好的人,在未来等着他。
王妃,殿下在正殿等您。三喜公公恭谨地道。
正殿?谢容姝疑惑地问:正殿不是空的吗?
正殿是先皇后姜华生前最喜欢的宫殿,据说先皇后故去以后,月华宫便成了宫中禁地,除宁王以外,任何人都不准踏入。
如今已过去十多年
昨日谢容姝来时远远看过,殿门上的朱漆都已经剥落,看上去久未修葺,她还以为正殿是空的。
王妃去了便知。三喜笑着道。
谢容姝点了点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朝正殿走去。
月华宫傍水而建,十多年前又是先皇后避暑之所,布局自有一番独特之处。
正殿建在高台之上,殿前立着两尊两人高的朱雀铜像,即便年久失修,看上去依然挺拔秀美。
谢容姝拾阶而上,只见月华宫的宫人们皆无声立在廊下,斑驳的殿门半开,有袅袅的冷梅香从殿中飘散出来,让人闻之便有一种灵台清明之感。
我们不合适,以后会有更好的女子,值得你去珍惜。
你对我只是一时好感,并不是真的喜欢,你真正喜欢的人,还在等着你。
谢容姝在脑中默默将这两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确认烂熟于心,这才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步入殿中。
与外面斑驳的殿门不同,偌大的正殿,并不似谢容姝想象那样萧条空旷,红柱间层层叠叠的绣金帐幔,厚重华美,连同那些雕刻精美的紫檀木家具,虽不是新的,却整洁干净,一看便是被人经常精心打理过的。
谢容姝转过一张玉石屏风,走进寝殿,入目便看见一幅一人高的全身画像挂在墙上。
画像上的女子,头戴华贵的三龙二凤冠,身穿皇后专属的青色翟衣,端坐在凤榻上,看上去格外庄严肃穆。
这是先皇后顾华的遗像。
谢容姝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华的遗像。
说起来,顾华、顾贵妃和她的舅母顾夫人,乃是嫡亲的三姐妹。
可顾华的长相,却与贵妃和顾夫人并不十分相似。
顾华的五官较之顾家人,要更立体些,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尤其是那身皇后的冠服,穿在顾华身上,不似皇后,更像个女将军。
谢容姝的目光,从画像上移开,落在楚渊身上。
此时此刻,楚渊正跪坐在画像前的蒲团上,眉目低垂,周身仿佛笼罩着浓重的悲伤。
谢容姝的心,不受控制地狠狠一缩。
她放轻了脚步,走到楚渊身侧的蒲团前,朝皇后的遗像,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而后便学着楚渊的样子,跪坐在他身侧。
楚渊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画像中的顾华,眼底泛起一层极淡的水光。
他执起谢容姝的手,握在掌心,嗓音低哑地道:母后,我把阿姝带来给你看看,你若还活着,定会喜欢她的。
谢容姝的心,陡然乱了几拍。
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些其实都不该是属于她的。
可是她的心还是被眼前这人,和他的话,柔软地触动了。
此情此景下,她很难将方才理好的话,当着皇后的遗像,再说出口。
就再等一下下。
等出了宫,再说清楚好了。
这么想着,谢容姝反握住楚渊的手,想以此给他一些安慰,好让他不要太过悲伤。
而这样的动作,对于昨夜刚表明心迹的楚渊来说,就好似一种肯定和确认,让他心中倍感欣喜。
他转头看向谢容姝,清冷俊美的面容,绽开一抹笑容,驱散了周身弥漫的悲意。
阿姝,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
清越微哑的嗓音,难掩欣喜,就好似讨到糖吃的孩子。
谢容姝的心,因着这样的楚渊,再次猛烈跳动。
她不能回答不是,更不能说是,只有抿唇不语。
可是她的脸颊,却在楚渊深情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烧得绯红,看上去似熟透的果子,甜美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