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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做好,黄汾也不必打下手,脱下围裙,向她告知一声便归自家去了,明早再来。
    她发消息问商俞什么时候回来,对方很快回复:
    有应酬,晚点回。
    简短的几字。
    她删删减减,最后应了声好,从手机里抬起视线,桌面菜腾起的热气似乎在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不吃得凉了,她没像从前那样等下去,在ipad上找了个老番当下饭的看,素烧茭白她没动筷。
    这个习惯还是在大学养成的,在宿舍吃饭时,没找到下饭的剧,哪怕饭凉了也不吃。
    看了一半,忽想起博主鱼鱼的视频该更新了。果然,鱼鱼今天新更的视频是吃晚餐,照旧不露脸,只露到鼻尖以下部分,视频很静,只剩咀嚼、筷箸碰碗的笃笃、以及汤匙撞壁的脆响。实在下饭的很。
    吃完简单收拾了碗筷,抱着ipad上楼去了,十分钟的视频播完,自动播下一个,她也没关,拿它当背景音,懒躺在沙发上和李园清聊天。
    和李园清没聊多久,就被商俞归家的大阵仗给打断了,与他一同的有邓竹、窦行,后者是他的私人医生。
    两人各自搀住商俞的左右胳膊,把孟朝茉给吓了一跳,自然地从邓竹手里接过他,边问:怎么回事?
    邓竹:发烧了,加上应酬喝了点酒,我联系的窦医生,正好在门口碰见了。
    商俞并非不胜酒力,可他现在腮颊绯红,唇瓣是烧起来的血色,宛如要冲破薄薄的嘴皮,脑袋耷拉着,没精打采,主要还是发烧的原因。
    孟朝茉想把商俞先扶去沙发上坐着。可他一心念叨要睡觉,甚至推开窦行,又将手从她臂弯里抽出,仿佛挣脱开一身的束缚,拖着昏沉沉的身体朝二楼去。
    她只好紧跟商俞后边,他如果歪倒,也好张手接住。
    好在,他踢掉鞋子钻进床里、抱紧被子就安静温顺了许多,阖上眼睛真的睡了起来,只是呼吸声略重,脸颊红扑扑的。
    窦行替他量了体温,瞅了眼高烧的度数,皱眉开始拆针筒,注射药水。孟朝茉想了想还是决定回避,想着待会儿商俞要吃药,于是下楼去替他接温开水。
    和孟朝茉一起出来的还有邓竹,两人下楼时,她说:辛苦你了,这么晚还得送他回来。
    谈不上辛苦。邓竹摇头。
    商先生和人应酬,始终兴致不高,到一半还看了看窗外,任性地说时候不早,该回家睡觉了,说完撂下满桌的人离去,待下车时叫也叫不醒。
    邓竹才恍悟,他是真想睡觉,而且发烧了,于是即刻联系住在附近的窦行,本职工作而已。
    怎么发烧的?孟朝茉问。这种蒸炉般的大热天,对商俞的冰块体质来说应正好互补,不该高烧的。
    邓竹想了想,把心理的猜测说了出来:应该是今天办公室冷气有点低,去饭局的路上,他就打了几个喷嚏,我当时没觉得有异,现在回想,今天下午办公室确实凉飕飕的。
    听他这么说,孟朝茉前后就对上了。亏得商俞还不以为意地来一句不碍事,结果碍大事了。她临走竟也忘记提醒他把冷气调回原来的温度。
    他身体一向禁不起折腾,走着走着,已经到一楼,那你就先下班吧,我照顾他。
    邓竹点头应好。
    送走邓竹,接好温水,孟朝茉在楼梯旋弯处听到楼上有低喝声、以及玻璃碎裂响。
    她噔噔几步跑上楼,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实在够震惊的。商俞半坐在床头,手能及的全被他给扔了,床头的医疗箱里边的药瓶、药水狼藉由他床边迸射至窦行脚下。窦行已经被逼到门口,手里还举着支注射到一半的针筒,正半条腿站立闪身躲避开一盒东西。
    一盒一盒避孕套,她脑瓜子嗡嗡响,脸红得能滴血。
    商俞脾气发作,能捞到什么砸什么。还好纸盒没拆封,好像窦医生也没注意脚下的东西是什么,只是一脸庆幸没砸中自己。
    而商俞,扔了这许多东西仿佛已经耗了大半精气神,呼吸略重,胸脯一起一落,但也不妨碍他竖眉冷目盯着窦行。手里还拎着个台灯的灯盏,眼见要扔过来。
    发疯呢你!孟朝茉顾不上会砸中自己,踩过一路的碎渣,鞋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响,迎着他乖僻的脸色,把他手里的灯盏给夺了下来。
    谁知道他仰头看了她眼,眼睛一红,抱着她不说话,脸紧紧埋在她怀里。
    孟朝茉只能站着不动,说他也不是了,语气稍柔了点:你发烧了,窦医生给你打针,你就别乱发脾气了。
    商俞依旧不言不语。
    慢慢蹑手蹑脚靠近的窦行出声:他从小到大都这副德行,怕打针怕得要命,偏偏身体又不好,小时候老感冒发烧的,我给他扎针得好几个助理摁着他。
    窦行忆起在国外当他私人医生的那些年,他那个眼神啊,病得虚弱,还是一副要撕了我的样子,就跟刚一毛一样,啧啧。
    可惜商俞现在手里握着权势,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使唤助理摁着他打针了,这不,窦行差点被砸出脑震荡。
    孟朝茉嫁给他的一年半,只见过他小咳嗽小感冒要吃药,还未到要扎针的地步,堂堂商家少公子,二十多的人,惧怕打针,倒也是匪夷所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