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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短枪才收回去。
任南野缓和着紧张的情绪,面包车大概又绕了两三圈,终于停下。
“下车!”那个嗓音粗狂的男人说。
任南野被一双有力的手掌狠狠推了一下,踉跄地跳下车。
眼睛只能看到丝缕薄光,紧接着任南野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邢谭的声音,“带他上来。”
脚下踩着的是水泥板,鼻腔中充斥着灰尘和泥浆的味道,任南野上了七层楼,走到一片空地上,被黑衣男人拦住。
“给他解开。”邢谭说。
下一瞬,蒙住眼睛的黑布猛地被人一扯,任南野还不太能适应光线,他抬掌挡了挡刺目的阳光。
待眼前恢复稍许清明,任南野才发现此时身处一栋混凝土浇筑的烂尾楼,地上堆满钢筋水泥和汽油桶,即便大部分窗户用木板或者玻璃封起来,这栋楼还是如同废墟。
刑谭在最顶层,身边站着刑盛。
他不似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随便套了件衬衣,头发被大风吹得凌乱,早已失去了一台之长的风度。
这栋楼被群山环绕,想是不知名的郊区,但任南野环视一圈,却未发现齐月的身影。
“人呢?”任南野说。
邢谭不回答,反而问:“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在这。”任南野拿出资料袋。
邢谭朝他身后的黑衣男人示意,那男人走上前,伸手要夺资料袋。
“等一下,”任南野反手护住,直直地盯住邢谭,“先放人。”
见他态度坚决,邢谭只好打开手机,齐月出现在屏幕那头,她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手脚仍然被麻绳捆绑在那张椅子上,身后是一面黑漆漆的墙,旁边站着两个体型彪悍的打手。
“你把她关在哪?”任南野攥紧拳头。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邢谭勾唇嗤笑,微抬下巴,“资料给我。”
任南野反唇相讥,“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耍花招,万一我交了你又反悔怎么办?”
邢谭没耐心跟他绕圈子,朝一旁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任南野突感不妙,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腿就被钢筋狠狠击中,他砰地跪下去,膝盖痛得发麻,眼前灰尘四起。
任南野刚要挣扎,后背就被短枪抵住。
“别动。”打手摁着他的脑袋。
“小野,”刑谭缓缓走过来,他揪起任南野的头发,迫使人抬高脸,“我念在主仆一场,不打算取你性命,只要你乖乖听话,事成之后我就让你完好无缺的回去。”
“否则,”刑谭顿了顿,倏忽弹开手中尖刀,对着任南野的眼珠比划,“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挖掉太可惜了,还有这张嘴,这张脸.....”
每说一个地方,刀背顺势缓缓滑过,冰冷得像条蛇。此时的刑谭逆着光,庞大的身影罩住了任南野。
资料袋掉落在地,刑盛捡起检查片刻,附耳在刑谭耳边说了句什么。
刑谭脸色巨变,他啪地刮了任南野一耳光,“你他妈敢耍我。”
“其他文件呢?”刑谭狼扑过去,一把拎高任南野的衣领,怼着他的脸说:“交出来,不然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任南野齿缝里全是血迹,他被迫仰身,死命咬住后槽牙不说话。
“回话!”
任南野还是不吭声。
“想当英雄是吧,”刑谭阴笑,狠力推开他,“我成全你。”
刑谭打开视频,正面对着任南野的脸。打手得了刑谭的令,一脚踹向椅子,齐月连人带椅掀翻在地,但她还没喘过一口气,拳头就迎面落下。
“那我就把你绑起来,让你好好看着我折磨她,再杀了你。”刑谭狠狠掐正任南野的脸,肆无忌惮的笑起来,“既然都要死,不如一起下地狱。”
屏幕那头的打手摁住齐月衣襟,狠力地撞向坚硬的地板,齐月的鼻血立刻飚溅了出来,她只说了句求你,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打手毫不留情地拎起瘫软的齐月,摁着她的后脑撞在墙上,另一个打手持刀袭来,眼看就要刺穿齐月的颈动脉。
“住手!”
屏幕那头的打手听到这声暴喝,举刀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
齐月披头散发,血迹从她身体的每一处流淌出来,她贴着墙滑到在地,如一具破烂的玩偶。
任南野胸膛起伏,嗓音含着血腥气:“我说,但我有个条件。”
刑谭冷哼一声,说:“你认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任南野偏头,啐出口中淤血,不疾不徐地说:“PFOA不仅难以降解,还会对人体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鼎奥早在03年就知道其危害,但一直秘而不宣。不止如此,鼎奥还私自建造填埋场,以处理生活垃圾为由,肆意排放大量含PFOA的粉末和废品,如今的PFOA早已渗透了下水道系统,整座城市都在遭受污染。”
每多说一个字,刑谭的脸色就沉一分,他死死盯住任南野,那目光阴狠凌厉,像要刺穿他的胸骨。
任南野用拇指揩掉嘴角的血,说:“我手里有鼎奥03年到12年期间针对PFOA所做的研究结果和实验数据,不如我替刑台公之于众,怎么样?”
“臭小子!”刑谭还没发怒,刑盛率先冲过来,他一手揪住任南野前襟,“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拳头还没落下就被刑谭截住,他弯腰,居高临下地盯着任南野,“你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