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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笑道:既然睡着了,也不要紧,叶七公子喝一杯茶再走。
春兰刚刚斟上茶来,三房正房就得了消息,榛儿跟郑氏说:四姑娘留叶七公子喝茶了。
长房的二儿媳妇梁氏也在她屋里,两人年龄只差两三岁,向来走的近,听了她先笑起来:外头哥儿少见,今日我特特的去看了一回,那位七公子看着就好,听说又有文才,也算配得过婉儿。
且瞧瞧四姑娘的意思吧。郑氏肚子越发大了,坐着都费劲,只歪在炕上:我娘家跟叶家也有点儿走动,旧年里就听我嫂子说起过了,叶家这么些哥儿,就这位七公子是个尖儿,人才是不用说了,说是很会读书,连学政老爷都是赞过的,景行学院的山长看了他的文章,也说他下场必中。
你嫂子?梁氏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娘家你也知道的。郑氏道:她不过白说说罢了,哪里轮得到她们!且人家四老爷又为官作宦的,比其他几房又更强着些儿,就是咱们家,虽说底子还在,到底不比以前了,也难说。
梁氏笑道:瞧婶娘说的,这做亲虽说要门当户对,但哪有那么多刚好相对的?总还是有高低之分,且孩子们自个儿也是要紧的,我们家婉儿,不是我说,单论容貌品性,就是配皇子王孙也是配的过的,还用愁这个?且我瞧这位七公子,那也是有心的很,就不知道婉儿的意思了。
让他们孩子自己说说话,回头我再问问看吧。郑氏说:婉儿这样的人才,前头姐姐又只留下她一个,我万事都怕委屈了她,何况这样要紧的大事,总要她自己情愿,才好说话。
梁氏点头,很知道郑氏的意思,方婉的情形与别的姑娘不同,郑氏怕落埋怨,不敢轻易做主,宁愿睁只眼闭只眼放松规矩,也想要她自己亲自见过了,心里愿意了,才提那事儿,那今后就算是方婉略有不如意,她也少落些埋怨。
她便安慰道:婉儿今年也才十五呢,且不急,慢慢看着也不要紧。
旧年里我就暗地里看起来了呢。锦城有数儿的人家,但凡说起哥儿的事,我都伸一个耳朵过去。郑氏说,她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安生,又把丫鬟叫进来吩咐:你悄悄的去找四姑娘跟前的绿梅,就说我的话
很快,绿梅从外头回了方婉的院子,捧着食盒摆到桌子上:太太打发人送来的。太太还吩咐,前日姑娘给太太送去的那山楂糕,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味道倒是与往日的不同,太太说,姑娘若是得闲,再买一盒送过去。
方婉微微一笑,她何等伶俐,郑氏平日里待她如此客气,今日这样特意使唤她,是什么意思,她又有什么不懂的呢,她便笑道:可见我孝心虔了,我成日里都是闲着的,既然太太吃着好,我这就再买去。
提了孝心两个字,当然不能打发下人去买,须得自己亲自去才好,叶元清虽说现在还没历练,但起码也是个耳聪目明,心里明白的人,便在一边笑道:正好我要送妹妹回家,就便儿送方姑娘去买点心。
方婉温柔一笑:那就多谢七公子了。
锦城东城大街不是最为热闹的所在,但一间一间的都是老店,衣料、金银器、香料、药材、纸墨等等,街中有四扇门的德善堂是锦城最有名的老字号糕糖店,店门口就是一股香甜味道,方婉下了车进去买点心,叶元清嘱咐人看好熟睡的叶七姑娘,自也跟了进去。
方婉先叫包一包山楂糕,然后又挑别的点心,对叶七公子笑道:七公子吃不吃甜?不过大爷们好似都不爱吃甜,倒是我们家厨下做的好如意卷,回头叫人送一碟你尝尝。
方婉温言软语,态度体贴,又笑道:听说七公子好龙井?我也喜欢那香味儿,不过不懂品。
两人不知不觉讨论起茶叶来,方婉若是有心与人说话,那就绝不冷场,叶元清自也会说话,他们在这里买了三包点心,两个人的态度立时又熟络了一层。
一时方婉买了点心,又去旁边看看,要买点好藤白纸用:外头买的不合用,还得自己挑。
隔壁两间铺子就有一个纸墨店,也是锦城的老字号,方婉笑道:也不知道临颜体用什么纸才好。
叶元清自然是头头是道,方婉眼睛晶亮的笑道:还是七公子见识多。
叶元清陪着她挑纸,门口一个锦衣姑娘也从自家的车架下来进店买笔墨,抬眼就看见叶元清与方婉,两人语笑宴宴,虽形容不是十分亲密,可看起来却有点仿若一对璧人。
四表姐。那位姑娘开口招呼,方婉一瞧,哎哟,她!
家中巨变,十多年沉浮,连最亲密的闺蜜赵嘉怡在方婉心中,面目都略为模糊,可这一位,就是过了十多年,都还眉目鲜活,历久弥新,果然你最刻骨铭心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康三姑娘康南云,与方婉是宿敌,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两人还是有转角亲的表姐妹,从小儿两家人也是常走动的,可古怪的是,两个人的喜好惊人的一致,两样玩具,两只首饰,两块衣料,两人都必定会同时看中其中一件,甚至连吃的东西,坐的地方,摘的花儿,都总是碰在一起,于是从小见面,从小就明争暗斗,逐渐就成了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