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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轰轰来了几个和尚,扔着绳子划着小舟将周燕救了上来,不一会儿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蔡香晚和张凤等人,闹轰轰的都围了过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如玉皆没看到也没听到,过得片刻,这些人又乱烘烘扶着落汤鸡一样的周燕走了。
    如玉回过神来,估计这场秋游也该结束了,正准备回去找张君,忽而似有物从自己耳边掠过,寻声望去,便见那高高浮屠之上,三层楼的窗子里,有个披黑衣的男子,正在看着自己。
    细看之下,如玉才发现那竟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沈归。她心头一阵欢喜,提着裙子几乎是飞奔上楼,气喘嘘嘘才爬上二楼,迎楼梯便见沈归站在台阶上,笑望着自己。
    千里遇故知,如玉腿有些软,扶墙稳了稳气息,狭窄逼/仄的阁楼中,她问道:沈大哥,你怎会在这里?
    沈归就那么看着如玉,乡里汉子,张嘴也说不出太多的情话来。他道:我瞧你过的并不好!
    三千里路,多少关卡盘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想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谁知一来就听到永国府颇多的事非,还瞧她生生将一个小姑娘揣进了放生池中。
    如玉在那临窗高台的蒲团上跪了,伸手拍了拍另一只,示意沈归也跪下。她的手白了许多,也细了许多,比之陈家村的时候,整个人都仿如脱胎换骨,第一眼他都未认得出来。
    她道:不过是过日子而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家村有陈家村的好,京城也有京城的好,我很习惯。
    沈归摘了帷帽,古铜色的肌肤,略显沧桑的眉眼,含着满满的温柔。他与如玉并肩跪到了那蒲团上。说道:听闻赵荡要与西辽结盟,我以为他要将你送给西辽,所以来看看。
    如玉一笑,解释道:二妮才是公主。
    对不起,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沈归默了许久,说道:二妮是公主,就很好。
    二妮是公主,没人争也没人抢。但若有人说如玉才是,她将成为一块肥肉,引来无数涎涎口水的猎狗,毕竟谁都想知道,花剌同罗氏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如玉问道:方才,那个姑娘是你救的?
    沈归一笑,点了点头。
    如玉又道:张君说,与四国结盟,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他说唯有你,或者可以阻止金人的扩张,以及金兵南下。
    沈归仍是一笑,并不言语。
    在塔中能瞧见外面马车都已套好,想必一府的人都准备要走了。如玉起身道:沈大哥,我该走了。若你缺什么,银钱或者物品,记得
    沈归并不回头,却一把攥住了如玉的手。
    如玉小声提醒道:沈大哥
    隔着窗子,她能瞧见张凤带着丫丫四处张望,显然是来寻她的。
    沈归的手大而粗糙,力大无比,但却温和沉厚。如玉挣得几挣没有挣脱,叫道:沈大哥,我真的不能留了。咱们都是成年人,我体谅你的苦心,你也体谅体谅我
    如玉沈归仍不松手,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他她一眼。过了许久,他才说道:西辽没有结盟的诚意,反而有扩张的野心。既张君是钦使,托我转告他,派几个他们张氏族中信得过的文臣为伴,一定要盯好西辽人。开封大营与西京大营最为重要,切不可叫西辽人四处乱走探听虚实。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终于松了手,说道:去吧!
    如玉转身下了楼梯,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把沈归这两句话带给张君,才转过一个拐角,迎面便碰上张君在那拐角上站着。
    *
    早些时候,天清寺外。张君扑到周昭面前,见她嘴角一抹血迹流了出来,扑过去将她抱起来,大声叫道:带下医!带下医在何处?
    周昭向来慎重自己的身体,就算今天出门,那带下医也是随行的。
    寺外有供人歇息的窠房,张君一路将周昭抱入窠房,见那带下医来了,正准备要退出去,却见周昭抽帕子揩了揩嘴,满头汗濡,却是挥手叫那带下医走:我无事,你不必守在这里,去吧。
    张君忍不住劝道:眼看临盆,或者舟车劳动动了胎气,要不我先送你回府?
    周昭摇头,伸手示意张君将自己从炕上扶起来,却是扶着腰坐到了角落。张君犹还记挂着如玉,转身才要出门,便听周昭忽而一声哭腔,她道:钦泽,我熬不住了,我真的熬不住了。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十月怀胎,却丝毫不闻丈夫的音讯有多辛苦,你去,把你大哥给我找回来。
    在张君记忆中,还从未见周昭如此展露过自己脆弱的一面。她的父亲是当朝大儒,瑞王赵荡和太子赵宣都是她父亲的学生,出入她家门庭,更是司空见惯。
    周昭自己才气出众,气质高冷,见惯了京中仕子,自幼目下无尘,嫁了其中相貌最好,武力堂堂而又文才兼备,洁身自好到二十三岁上还连通房都没有的那个。嫁入永国府之后,她身为长媳,以身作则,苛刻如区氏,都从她身上挑不出毛病来。
    区氏是本《女诫》,她便是本《女德》,是两京男子只可远观,不敢亵玩的天之神女。张君犹还在门上站着,听她哭得许久,说道:我叫你妹妹来陪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