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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陌路,困兽之争,赵荡虽于永国府不利,可至少能算得光明磊落的敌人,而赵钰不过一介鲁夫,赵宣更是个卖身求荣的小人。
    如玉道:您错了。您之所以败,是败在不肯出兵往南部诸州平乱,须知徜若你不是执意纠结于京城,必得要守在帝侧待他天年,而是自请出兵,往南部诸州平匪乱,慢说皇帝不会大行,便是他于您行军途中大行,您挥军北上,拔乱反正,要比现在容易得多。
    赵荡渐渐止了步,琼英轻落,落于他洒着月光的肩头。他道:这才是孤败的真正原因?
    如玉道:是!
    赵荡又往前走着,过得良久,说道:孤在东宫有一耳目,于姜氏面前为婢。她曾言,姜氏那小妇常常笑孤,说孤万不能成事,概因身边无一贤妇相伴。
    孤轻屑其为人,以为其不过是自增身价尔。今日听你一言,方知自己大错特错。身旁无贤妇,败家之兆。只你如今到了孤的身边,东山再起,孤还来得及。
    如玉是叫他半路打劫来的,听他将自己与贤妇扯到了一处,又深悔自己方才言语太过贴心,叫他误认为自己有心归属,又不忍于这落难路上再激言刺他,遂也只是埋头默默的走着,走得片刻,托口困倦而辞,仍回到那张夫人所安排的卧室去歇息了。
    *
    张登亲自坐镇西京大营,手下皆是多年的老将士们,彼此对饮,黄杞与白勇等厢指挥使,描述起张君赤手空拳进帐,如何手刃统兵齐楚,如何镇住一营六十位指挥使,讲到眉飞色舞处,拍案大笑,连连大赞虎父无犬子。
    酒到中途,张召进得帐来耳报,张登听到一半随即变了脸:那狼啃儿还未退兵?
    张召道:非但未退,听闻今夜就要下京兆府,过襄州,到江陵府助朝廷平定民乱。
    张登拍了桌子道:岂不荒唐,是谁允许他们不必撤兵,继续前进的?
    张召道:听闻是二少爷在皇上面前谏的言。
    若说原来对于张君的不喜,只是因为他不够乖,不够听话,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孩子的话。如今张登对于儿子的厌恶,便搀杂着同朝为官,而他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嫉妒,只是父子之间,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对儿子生了嫉妒之心,好容易揪着了张君的短处,拍案便骂:他一个只会画地图的小翰林,懂得什么军事谋略,花剌兵入我大历也就罢了,是为勤王之计。如今大位已定,本帅三番五次快马传令要求他们撤兵还来不及,张君凭什么让他们直接深入腹地,届时里应外合反起来,这大历江山岂不都要亡了?
    父亲!他话音一落,张君便掀帐子走了进来。
    张登见儿子两肩风尘,喝道:昨日我到营中你便跑,到底跑那儿去了?如玉何在,老三何在?
    张君平息片刻,抬眉问张登:西京府尹张永可曾派人来过?
    张登未及答言,张召回道:来过,说渭水沿岸有一股自南来的水匪流窜,请求调兵平匪!
    看来果真赵荡去了西京府,张永不知营中掌权者是谁,所以来探过消息。
    张君听完拨腿便跑。张登追出帐去,眼睁睁看着天生两条飞毛腿的儿子解了一匹战马,飞驰而去。
    *
    西京府中。如玉挨及床板约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叫那张夫人自被窝里扶了起来,折腾着梳洗过,三更月明星稀的鸦叫声中,又上了马,赵荡一路沿河东路疾驰,恰是当初赵钰要往云内州接任统兵时,曾走过的那条路。
    如玉忍不住再次提醒:王爷,您能确定沈归必定会向着您吗?否则的话,咱们如此一路自河东路北上,宫里但凡查觉,必定会派人来追您的。
    赵荡马不停鞭,路过一株高槐时惊走鸦雀阵阵。半夜寒气透心的凉,唯怀中的如玉散发着温暖而又柔靡的桂树幽香。他忽然呵呵而笑:你什么时候竟担心起孤的前途来了?
    如玉道:我只是不忍你白劳一场,于其空跑一趟,不如另寻合适的去处。毕竟江山已定,万难更改的。
    终归英雄没路,过得良久,赵荡一声轻笑:黄天厚土何处不埋人,有你陪着,便是空跑一趟又如何?
    一路上,齐森一直在不停汇报沿途的消息,赵荡不避讳于如玉,如玉便也知道张君自出西京,仍还紧追着赵荡一路不曾放松。
    从京东路一条大路直上便是云内州,经过汾州、太原府诸地时,自有从西京跟随而来的地方官员前去通报,在汾州便有府尹接待午饭。用罢午饭再走得百里路程,便到了太原府。离太原府至少还有十里路程,便见路边远远站着地方府尹,这府尹带着一群下属官员,各各儿捧着黄白之物,兼或干粮点心,绫罗绸缎等物,远远见赵荡来了,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下官听闻王爷过境,略备薄礼前来送行,但不知王爷是要往何处去?这官员表明了只是送行而非接引,显然是怕赵荡要入太原府。
    赵荡怀中还坐拥着如玉,提鞭在那一只只盘子里挑拨了一遍,冷嗤一声笑:孤贵为皇子,虽说这些年来以惜俭为命,从不曾奢靡无度过,但这点家底仍还是有的,送行不必,水也不讨,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