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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左右扫视一遍,并不接那龙袍,冷盯着周野问道:宰相大人唱的,这是那一出?
周野解释不及,告了声罪站起来,捧起那龙袍就要往张君身上披:大行皇上驾崩在外,朝中无主,臣等公议之后,一致推举由您来做皇帝。朝事烦忙,金辽连军还不知要怎么反扑,如今不是推让的时候,您得赶紧入宫,以稳朝堂,震慑民心啊皇上!
张君剑挑过那袭龙袍,一个剑花远摔到屋檐上挂着,闭了闭眼道:即刻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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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隔壁,蔡香晚也早到了,妯娌三个起的太早,兄弟们又全入宫了,府外已经守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府兵,想必就算有叛乱也冲不进来。如玉亲自煮奶茶,三妯娌就着和悦昨日新做的南枣糕吃。
南枣糕本就是酸甜的味儿,和悦新孕,喜食酸物,所以做的格外酸。初一闹着不肯吃,还是隔壁许妈送了牛乳粥来,如玉才喂给他吃。
蔡香晚就着枣糕喝光了一碗奶茶,见如玉又提壶斟了过来,连忙双手接了道:若是果真二哥做了皇帝,二嫂是要入宫做皇后的,我们俩也是糊涂了,怎么能叫你给我们煮奶茶。
如玉斟碗了奶茶,一口口吹着给初一喂着奶粥,低声道: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四是守门的,这会儿也该来报信儿了,怎么还不见他来?
正说着,披甲挂缨的张仕冲了进来。三妯娌同时站起来,问道:怎么样,朝里是个什么情况?
张仕一眼扫过来,跪倒在如玉面前,哽噎道:大哥是真的没了!
如玉问道:皇宫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二哥可有送信出来过否?
张仕摇头:二哥自打被那群老臣们拥入宫之后,就没有消息送出来过。
蔡香晚见如玉手中还拎着那只奶茶壶,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感叹:果真二嫂要做皇后了!
永王两府六弟兄,若张震死,似乎也唯有张君才可以主持大局。帝崩在外,如此大的变故,于一个才立起来不到一年的新朝来说,简直仿如灭顶之灾,再有赵荡在外虎视眈眈,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如玉顺势将壶递给蔡香晚,抱紧初一,吩咐张仕:一定将咱们府各处的门都守紧了,暂停进出,等宫里有消息出来,必得第一时间报到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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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做了整整六年的学士承旨,亲身随侍过三任皇帝,在张震死后兄死弟及,其间没有任何异义,也没有大臣出声反对。至于大行皇帝的遗后周昭,向来自禁于延福宫不涉朝事,对于此事,也不过一声知道了也就罢了。
整整五天后,迎接新后入宫的凤驾才到永王府门上。这五天当中,京城也曾有过几波由前朝旧臣,或者地痞流氓们挑起的内乱,但很快便叫官府出兵平定。
永王府关门闭府整整五天,其间,蔡香晚和和悦两个一直守在竹外轩。用了五天的时间,两个小在如玉耳边叽叽喳喳,头一天兴冲冲替她和初一翻寻入宫该穿的衣服,该佩的首饰等物。
第二天做好了送别的准备,两个强拉着如玉哭了又哭笑了又笑,蔡香晚更是将自家的奶宝儿抱来,要叫如玉从小叫亲恋奶宝儿,将来好封王封爵。
到了第三天,和悦孕吐下不来床,又舍不得走,遂在那张榆木大床上躺着。蔡香晚焦急不堪,暗猜张君是不是忘了如玉还守在府中等着,替如玉颇有几分抱怨。这一日又是怏怏等到天黑。
等到了第四天,和悦和蔡香晚两个认定张君已经弃了如玉,三个妇人抱着两个孩子,仍是守在竹外轩熬守了一日。
第五天一早,蔡香晚来时如玉正在吃早餐。窗外雀鸣啾啾,桃发三两枝,小初一才学会走路,在檐廊下跑来跑去,见蔡香晚进来,奶声奶气叫道:小婶婶早!
蔡香晚忍不住抱起来亲了一口,捏着初一的小面颊赞道:我的乖儿,你这嘴怎如此的巧?
隔着窗子,如玉放下碗筷,取湿帕子擦过手,笑问道:你可吃过了否?要不要用些我的?
蔡香晚放孩子到地上,摇头道:不必,我早用过了。
她细心打量初一,这一年前入府的孩子,果真与那前朝大皇子赵荡长的形肖。前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前朝老皇帝驾崩,赵宣即位,当时西市有过一场截杀,之后如玉出城,张君父子皆言她是去秦州,回娘家了,而后,一年之后她带着小初一回来。
若不是昨天夜里蔡香晚缠着张仕,听他所讲那些风言风语,蔡香晚死都不敢想如玉竟被赵荡劫走过,而这面貌肖似赵荡的孩子,也许恰是赵荡的种儿。这也就难怪入宫五天,张君到如今都不肯接如玉入宫了。
若他是个亲王,养个别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但如今他成了皇帝,按例长子是要做太子的。叫这高鼻大眼的异域孩子做太子,永王府两代人,兄弟五六个打下来的江山又得回到赵姓父子手里去,张君就算再傻再没脑子,也不可能这样做。
春暖日和,如玉正在给奶宝儿和初一做夏衣,如意云纹的缎面,内套纯绵质的里子,一人一件齐膝的半长襦衣,已经衲好了大样儿,正准备要卷边儿。蔡香晚绕窗进了屋子,站在如玉身后看她埋头做针线,忽而问道:二嫂可听说过朱蒙朱丞相府上的二姑娘朱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