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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闻海说过,真正的毒瘾戒除率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生理性成瘾和心理性成瘾综合起来完全可以毁掉每一个接触过毒品的正常人,因为没人不想追求最极致的快感,感受过后的人生除此之外就彻底索然无味,这是从根部摧毁一个人的精神防御然后另起楼房,精准高效,毫不留情。
家啊。柏云旗心里有个声音阴丧地笑着,你怎么会有家,你不过是个借住的,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闻海嘴唇动了动,眼神忽然落到了他的身后,立刻规规矩矩地把手收了起来。
柏云旗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见把一身休闲运动装穿出西服风范的闻泽峰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身体相距不到一米的两人。
“让你去帮你妈干活,你在这儿给我偷懒。”闻泽峰没好气地说,“快去剥蒜。”
闻海想翻白眼,眼珠刚上移了几毫米又掉了下来,装作心悦诚服的样子往厨房走,还没走到门口,又听见闻泽峰温和地说道:“云旗也去帮忙吧,你阿姨今天做打卤面,会择豆角吗?”
“会!”柏云旗忙不迭地点头,说话间匆匆瞥了眼闻海,“我把衣服换下来就去。”
柏云旗来闻海家也算住了两个多月了,闻海自认为让他干过最重的活就是下楼时顺路倒个垃圾,哪怕自己天生和洗碗布洗洁精八字不合,都舍不得让他洗碗——这小崽子倒是想积极表现,但几次抢活干都被他暴力驱逐了,闻泽峰倒好,上来招呼都没打两句,二话不说就这么使唤上了。
“官僚主义要不得,”闻海不乐意道,“你是不是使唤谁儿子都这么顺手?”
闻泽峰悠悠地说:“嗯……我使唤我自己儿子就不怎么顺手。”
“那是因为我在外面天天给人当孙子。”闻海气定神闲地回敬,“不信你让爷爷来使唤我。”
说完他脚步一顿,干脆利落地往旁边一闪,避开了闻泽峰这来自早年全省散打比赛业余组季军的一脚。
被推的一个踉跄的柏云旗:“……”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闻海这么欠揍?
闻泽峰拍了拍裤缝,淡淡地说:“不想在你家孩子面前丢人现眼就赶紧滚去干活。”
说完他对着被闻海当掩体的柏云旗笑了一下……这位的本意大概是好的,但他长期保持严肃端庄的形象,嘴角绷得僵硬,冷不防使唤着脸上那几块已经僵化多年的肌肉,浑然天成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
闻海和柏云旗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个喊着“妈你放着我来”大步流星地逃去了厨房,一个开始施展“其实我不存在你们都看不见我”的神功,眨眼就消失在了书房门后。
“这俩孩子……”闻泽峰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书房的木门片刻,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卷起袖子也进了厨房。
闻海刚开始蹲在地上摸鱼偷闲地剥蒜,头顶忽的出现一块阴影,下意识先护住脑袋:“这怎么还带追过来打的?!”
闻泽峰看着他装疯卖傻的样子,不轻不重地抬脚踢了下闻海的屁股,“快三十的人了,有点儿大人的样子。”
话音落地后的几秒,刚刚还嬉皮笑脸的闻海眼角眉梢的笑意虽然还残留着,但神色已成了不近人情的冷漠,他充满暗示地看向背对着父子二人压面条的燕婉,收到闻泽峰警告的眼神后,忽地炸毛道:“您说我三十这话登记户口的人同意吗?”
转眼间,属于青年人的神采又回到了他的脸上,连语气都带着恰到好处的轻佻和朝气,隐隐还有撒娇的意思。
闻泽峰深深看了他一眼,审视的目光环绕了半圈,落到了半分钟前就站在厨房门口的柏云旗身上,和蔼地说道:“小旗,咱们两个去择菜。”
闻海剥蒜的动作一顿,掐着一瓣蒜的手指险些把蒜瓣捏住裂口。
“你就知道使唤人家孩子。”燕婉扛起了闻海刚刚的大旗,开始数落万恶的官僚主义,“小旗去看电视,你过来干活。”
一物降一物,闻泽峰认命地接过菜篮,路过偷笑的闻海时又暗中踹了他一脚。柏云旗自然不会真去看电视,很有眼力见地又从闻泽峰手里拿过菜篮,“还是我择吧,叔叔您坐着陪阿姨聊天。”
“闻海,”闻泽峰也没客气,把菜篮递给柏云旗,面不改色地抽了闻海一冷刀子,“你这二十八的跟这十八的好好学学。”
燕婉替自己儿子找场子:“小旗不都快……十、十九了嘛。”
闻海:“……我真是谢谢您了。”
“……”
第15章 旧事
由于闻海抵死不承认自己已经二十八岁的客观事实,这场生日宴就真的变成了一次普通的家宴。他和闻泽峰两人吃到一半,不知被哪句话带跑了思路,话题直接从“再过两天可能有暴雨注意收衣服”跑到了“上周邻省出了个一家五口灭门案你怎么看”,闻泽峰坚持是激情杀人,但闻海列举了几个细节,提出了早有预谋,而且是买凶/杀人的可能。
也不出旁听的柏云旗所料,两人说了还没几句,就被忍无可忍的燕婉各赏了几筷子。
吃完饭后,闻海的父母就告辞了,临走前燕婉还是一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地叮嘱闻海忙完这阵子好好考虑终身大事,摆事实讲道理,生动形象地举着例子:“你这家里没个人照应家里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