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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闻海慢悠悠地诵道,“以云为旗,星华为盖……名字和人一样漂亮。”
闻海说得没错,自己的语言系统八成是真出了点什么故障,柏云旗反应了快一分钟,才意识到最后那句是个披着层文雅的皮包着闷骚馅儿的调戏,刚刚都用来供给大脑的血液绕了个弯一股脑涌上了脸,从脸烧到了耳朵根,发红的眼角配着桃花眼,惊呆了似的瞪着闻海。
闻海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小说,戴着黑框眼镜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又清冷,黑白两色下,像幅精致的炭笔素描。
“还有事?”闻海抬头看着傻了的柏云旗,“还等着我夸你这次考得不错吗?”
被他一句话拉回神的柏云旗慌忙摇头,把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甩了出去,抓起答题卡和词典,起身道:“我、我去写作业了。”
什么时候又开始结巴了?闻海十分发愁地看着小崽子,考虑了几秒,还是表扬道:“除了语文这次都考得不错,继续保持。”
说完他继续低头看小说,错过了柏云旗同手同脚顺拐着走进书房的奇景。
一次月考砸了锅不要紧,毕竟三个星期后期末考试就在那里等着,众位天天被卷子题海包围,已经做题做到麻木的高三生无论能不能想起这茬,它也依旧不悲不喜地等在那里。
虽然柏云旗自认为这次语文考得原地爆炸和方蕙的物理加训没什么关系,但在吴广铭和其他几位老师的委婉劝说下,方蕙还是勉为其难地放了行,停掉了柏云旗和孙淼的物理卷子和“小灶时间”,让他俩好好备考期末考试,也让自己以后占用晚自习给两人讲课时更理直气壮一些。
这样一来,不能往楼上办公室跑的孙淼又不乐意了,而根据“孙淼第四定律”,在已知孙淼不开心的情况下,通常可以得出结论:柏云旗也不会好过。
这两周第四次被班里同学以“一班的孙淼过来找你问题”为理由叫出门后,半个班级都是一片暧昧的欢呼声,柏云旗晚上失眠白天补觉的毛病一如往常,耳朵上还挂着耳机,半睡半醒地倚着后门,“孙同学,找我有什么问题请教?”
孙淼认真请教:“混乱中蕴含着有序吗?”
“……”
“宇宙的终极在哪里?”
柏云旗十分上道地侧开身子,露出了憋屈着长腿趴在课桌上对着英语书发愁的刘新宇,用探究学术的语气问道:“我能揍你吗?”
孙淼忙着看人不理他,踮着脚尖往教室里面看。
作为掩体的柏云旗尽职尽责地站在那里,“你不是说你俩前两周去了次365,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孙淼就来气,幽怨地看着他:“他和我夸了半个小时的你。”
“……”柏云旗摊手,“我很荣幸?”
孙淼不说话,准备把脚放在柏云旗的鞋上“休息”一会,脚刚抬起来看见柏云旗脚上那双深咖色的短靴,惊讶道:“你怎么穿了双这么骚包的靴子?”
柏云旗不自在地跺了下脚,“不好看?”
“哦呦,款式还是今年最流行的……”孙淼仔细打量一遍,“挺好看的,你自己买的?”
柏云旗含糊道:“别人送的。”
“谁?你那个当警察的哥?品味不错啊。”孙淼看了眼还窝在那里背单词的棒槌,再看向柏云旗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你真不缺嫂子吗?”
一提这事柏云旗就窝火,闻海前几天伤口刚拆线就被逼着去相亲,各种理由搪塞了一遍后走投无路,一怒一下申请去提审在外省被捕的逃犯,往返一趟加办手续需要一个多星期,再三确认不用把柏桐安叫来救场后,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房子扔给了柏云旗看管,并且一出门就再无音讯,一个电话短信都没传回来。
虽然知道闻海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惯了,心里没什么常人所谓的“牵挂”也不喜欢被“牵挂”,柏云旗很有眼色地没主动联系他,但刚刚落地还没生根的安全感不受控制地叫嚣,让他心里忍不住泛酸,好像自己又被一个人扔在了那里。
他在软弱面前自惭形秽,却又甘于在这份暂时的温暖里妥协,活成了一等一的贱骨头。
孙淼从她那小零食不断的衣服兜里摸出一颗玉米糖递给柏云旗,说道:“我先下去了,期末考完试记得去找方女神领卷子啊。”
柏云旗接过糖没吃,点点头转身进去了,走了几步觉得这事儿再拖着黄花菜都凉透又回次锅了,又退了回来,问道:“你这几天有空吗?”
孙淼淡定道:“挺闲的,也就准备个六科的期末考试吧,离累死还有一定距离。”
“有空帮我多写套卷子吗?”
“滚蛋。”
“我帮刘新宇写的。”
“助人为乐是美德。”
刘新宇正对着一堆单个拎出来他都认识拼起来就成鬼画符的字母发愁,面前扔过来一颗玉米糖,他边剥糖纸边问道:“刚干嘛去了?”
“我——”柏云旗心思转了个圈,“孙淼刚刚来找我了。”
刘新宇含着糖表情一僵,不自在道:“这糖人家孙女神给你的,你给我不好吧?”
柏云旗说瞎话张口就来:“她让我给你的。”
刘新宇瞪大了眼,看样子是惊呆了。
看他这呆呆兽一般的模样,柏云旗忍不住替他发愁——都说“傻大个”,这还真是“傻”的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