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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闻海趴在方向盘上闭了会儿眼,那种要将人耗到山穷水尽的疲惫感把他钉死在了位置上,原本给齐建的烟被扔在副驾驶座,还没没拆封,他今天忙得连抽根烟的工夫都没有,曾经想象中的那些大快人心或是天崩地裂的场景,都被鸡毛蒜皮和忙忙碌碌所替代——除了清晨的那两个小时,他甚至连再去想一下齐建或者戴国盛的时间都没有。
    同样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又响了,那把磨着他脑子里最后那根弦的刀又钝钝地割了一下,闻海把头使劲儿往方向盘上一磕,在濒临爆炸的头疼中摁下了耳机,说了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您好,请问……”
    “我——”柏云旗听声音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还在忙吗?”
    极为短暂的一瞬间,闻海的手已经悬在了挂断键上,收回手后,他轻笑了一声,说:“没事,快到家了。”
    “呃,那什么……”柏云旗正想不出往后面接什么词才显得不那么突兀,被一直在身旁裹乱的柯黎凯冷不丁往前推了把,当即没蹦脑子地蹦出去一句:“您昨晚怎么不打我工作手机?”
    “……”
    “……”
    “别别别——”柯黎凯连忙拉住把头往玻璃门上撞的柏云旗,“这撞坏了赔钱呢!”
    柏云旗转回头用口型说道:“我他妈死了算了。”
    不愿意承认自己凌晨那会儿完全是由于虚荣心作祟外加没事故意找茬的闻海干咳一声,“啊”了声,口吻无辜道:“你刚刚说什么?我这儿信号不好。”
    “没有,就、就问您怎么样了。”柏云旗把柯黎凯往沙发上一摁,干脆自己走了出去,“受伤了吗?”
    “小伤而已。”被对方一提醒,闻海才想起今天还没换药,难怪现在一走伤口就跳着疼,“你还没忙完?最近累坏了吧?”
    柏云旗眉头一跳,想撂柏康挑子卷铺盖跑路的念头,连带完整的行动计划都瞬间在脑子里铺陈开来,听着闻海在那边低沉的呼吸声,他默念了几声“冷静”,语气轻松地说:“其实还好,柏康到底不放心我接手太多事,多数还是他女儿在忙。”
    闻海刚掏出钥匙,胳膊上的伤口骤然刺痛,整串钥匙都脱了手,他蹲下身,头顶着门板,竟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听完柏云旗的回答,他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清楚对方没说实话,按照那人的性子,要是真没给他安排什么实事,估计一秒都不会在柏康那里浪费时间,怕是和自己一样也快累成了狗。
    “闻海?”柏云旗听那边久久没有动静,不放心地喊了声,“你到家了吗?”
    “嗯,到了。”闻海抓住门把手站起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了门,“改天聊吧,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一下!”柏云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现在不能让闻海把这通电话挂了,左右环顾一圈,想起柯黎凯刚刚说的话,脱口而出道:“我、我看中了一件衬衣,您觉得我是穿黑色好看还是蓝色好看?”
    闻海不假思索地回答:“你不穿最好看。”
    “那过几天我在机场裸奔好不好?”柏云旗笑了,“回家当然要打扮成最好看的见您了。”
    “行吧,我给负责机场安保的同事打个招呼,顺便联系一下本地报社,你……”家里没开灯,闻海习惯性地抹黑把钥匙扔到门口的置物架上,不知怎么已经日复一日重复了千百回的动作居然扑空,短短一分钟,那串命运多舛的钥匙来了两次自由落体,砸在地板上发出声闷响,在冷清的空气中带起了一串回音。
    毫无预兆,闻海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他这几十年都快忘了哭是怎么一回事了,眼泪掉下来也不知道擦,屏幕上全是泪,电容屏沾上水失了灵,他用力摁着屏幕上的挂断键怎么都没反应,干脆就不管了,脱力地蹲下身靠着防盗门,手机扔到一边,抬手挡住了脸。
    柏云旗在那边沉默的听着,扬声器里的哭声始终是极度压抑隐忍的抽泣,每一下痛苦的吸气声都像一把刀往他心口插,过了不到三分钟,那哭声就停了,他听见闻海长长出了一口气,骂了声“操”,又听见什么金属制品发出的碰撞声,最后是闻海拾起手机声音和沙哑的咳嗽声。
    “您到底是喜欢我穿黑色还是蓝色的?”柏云旗问道,“蓝色是那种发白的蓝色,穿上好像有点装嫩。”
    “什么装嫩,你小崽子一个,这会不正是戴花饮酒时吗?”闻海抽抽鼻子,“黑衬衣你穿我的不就行了,衣柜里七八件。”
    “合着您也知道您一柜子都是黑衣服……那就蓝色了。”柏云旗点头,“等我回去您帮我脱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
    柯总不会再出场了,他原来的结局太惨烈,停到这里算我对他的道歉,总归都还活着。
    第120章 时机
    门锁一响, 原本就是浅眠的闻海立刻惊醒了。
    刚起床有点低血糖,他起身动作太猛眼前忽地发黑,扶着衣柜往前走了两步, 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摆成了手刀的姿势,浑身肌肉紧绷,仿佛是只夜中蛰伏潜行的野狼。
    没等他走出卧室,房间门就被推开了,隔着窗帘的路灯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趁闻海愣神的几秒,站在房间门口的人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生吞活剥似的吻着他, 闻海赤着脚连连后退, 砸得床垫闷响, 不小心压到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就被用力拽了起来, 上半身贴在了床头板上, 睡衣扣子扯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