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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弘说道:“她是谁的孩子,怕是如今只有沈仲吟知道了……”
吴青天脸色一冷,打断道:“师兄,宗主生前早已说过,此事定论,莫要再提!”
李长弘往牢房方向一瞥,“师弟,事到如今,何必还要替她遮掩。我看就是沈仲吟向这孽徒坦明了身份,又将我干元宗污蔑一番,说我干元宗如何如何,宗主如何如何,一起害死了焦岚。这白眼狼罔顾多年养育之恩,同沈仲吟一起合力谋害宗主,为母报仇,我看她这狂逆冷情的性子倒和沈仲吟像极了,不愧是亲父女!”
第21章 审问(修改)
十数年来,虽则楼镜屡屡顶撞楼玄之,但细究起来,除却事件尚未明朗的曹如旭一事,她还当真未犯过什么大错,反倒为人勤修刻苦,笃学上进,宗内弟子少有人比得上她。她与楼玄之的关系虽说不甚亲密,但也绝未到水深火热。
要说楼镜愤恨父亲,甚至亲手弑父,即便是有些微证据,他人心底也难以相信。
然而李长弘提起的这件前尘往事,反倒是给出了楼镜反常行为的合理解释。
倘若真是沈仲吟告诉楼镜,他是她生父,又诱使楼镜相信是干元宗和楼玄之害死了焦岚,那楼镜要对楼玄之动手,似乎也有了充足的理由。
当年,楼玄之已明言楼镜是他女儿,楼玄之吩咐过,宗内上下不准再提及楼镜身世,甚至处置过当着楼镜面质疑她身世的宗门之人,因此众人绝口不提,但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不再怀疑楼镜身世。
李长弘便是其中一个。
楼玄之已经不再,楼镜又深受怀疑,因此李长弘毫无顾忌,旧事重提。
李长弘双指点地,向吴青天说道:“上次在许州城,忠武堂大婚,曹如旭带出去追玉佛手的那帮手下全都死在他沈仲吟丹炎掌下,那孽徒当时也在,只怕那时候沈仲吟和她就已经会面,有了约定,你看她回山之后,毫无悔意,忤逆无状,顶撞宗主,甚至将宗主气得吐血,背叛之心已然初现端倪,而后下山,只怕是假借调查曹如旭死因之名,私会沈仲吟,否则怎么就会这么巧,遇见了沈仲吟,分明是早有预谋!”
这一桩桩,一件件,竟叫李长弘连了个因果起来。
云瑶不甚清楚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但见吴青天脸色,便知道那前尘往事并非李长弘信口胡诌,只怕里面水深得很。
如今种种迹象都对楼镜不利,连她那模糊不清的身世也成了致命的弱点,成了她犯下罪过的动机。云瑶纵然想要维护楼镜,在没有找到别的证据前,也没了话说。
云瑶离开后,李长弘和吴青天去了一趟黑牢。
楼镜背对牢门,面向那有一方石窗的墙壁而坐,牢门打开了,她也不曾回头。
吴青天冷然道:“师长来了,你还背对着,不起身迎接,难道连基本的礼数也舍了个干净?”
楼镜仰望着窗外天色的头低了下来,说道:“李师叔不是说没我这样的师侄么。”
“你!”李长弘一摆袖,一把山羊胡子颤动。
楼镜终究迫于心有所求,起了身,朝吴青天一拜,“吴师叔。”
只因性子倔,受了欺侮,便不肯折腰,就没有搭理李长弘。
楼镜说道:“吴师叔,我想要替我爹守灵。”
吴青天尚未开口。李长弘断喝,“不可能!”
“他是我爹!”楼镜咬牙,“就算我是死囚,也总该让我送我爹最后一程罢!”
吴青天两道浓眉一沉,似在犹豫。楼镜趁势说道:“即便不守灵,只是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也可以。”
“祠堂是什么地方,让你进去,侮我干元宗门楣,你也配拜祭宗主,叫你这杀人凶手守灵,天大的笑话!”
楼镜双拳紧握,手上青筋突起,“我杀了我爹是李师叔你亲眼看见的?难道我杀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若不然,你凭什么以此阻止我去拜祭我爹。”
“已无多少差别。”李长弘说道:“我们来,是要你陈述下山之后的所作所为,今日,你莫想再蒙混过关!”
楼镜瞥了一眼吴青天,见他没有说话,便知大体无望,木然笑了,将对云瑶叙述过一遍的事,又说了一遭。
两人对她说的话不做回应。
片刻后,吴青天叫了一声,“楼镜……”
李长弘扯过吴青天,将他拉出牢门,要离开时,楼镜忽然抬头问李长弘,“李长老,如果到时查明,凶手并不是我,你却使我失去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你打算如何赔罪?”
李长弘回头时,正面迎上楼镜的目光。那一双眼睛,似毒蛇一样缠上来,附着一层寒霜,冰冷的没有一点感情,饶是李长弘见过大风大浪,也不由得心中一悸,沉声道:“不会有这一天。”
李长弘和吴青天出去以后。吴青天在昏暗的走道上站定,沉吟片刻,“她说的有理,不论她到底是谁的女儿,宗主养她十几年,就算无父女之实,也该有一份父女之情,让她去拜祭一趟,没什么妨碍。”
李长弘不以为然,“你瞧瞧那孽障,从得知宗主离世伊始,可曾掉过一滴眼泪,冷血至此!再说她都能对宗主动手了,还说什么父女之情呢,有这样的父女之情?”
吴青天道:“此事尚有存疑之处,多为推断,虽有物证,并无人证。”
“即便如此,那楼镜是什么性子。”李长弘压低了声,朝虚空拱了拱手,“祠堂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万一她要是像前两天那般闹起来,冲撞了先辈亡灵,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