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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镜闪身近前,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厉,聂禅大感不妙,闪退已来不及,只得全力一掌,以望逼退楼镜。
可楼镜这性子,烈,五年多来的风波将她性子磨得越来越狠,敢对自己狠。
她认定这是叫聂禅败下阵来的绝妙时机,因而只避开要害,硬挨下聂禅一掌,也要打聂禅一掌。
聂禅修为卓越,他这一身内力自也不低,楼镜硬挨他一掌,飞跌在地,立刻觉得五内翻涌,似要被这力道震碎了,才撑起身,口中便鲜血迸流,楼镜几欲昏倒,但仍旧强撑起身。
聂禅打了楼镜一掌,也挨了楼镜一掌,楼镜这一掌虽不如他出掌所蕴含内力之深,却是致命的。楼镜那一掌正击在他腹部那块刺入皮肉的精钢碎片之上,催吐劲力,将那碎片震进了体内,碎片划破胃袋,从身后飞射而出,沾染粘稠的鲜血,钉在了槐树杆上。
聂禅捂着腹部,呕吐鲜血不止,胃袋一破,奇痛难忍,聂禅面色惨白,半跪在地。
楼镜捂着翻涌的心口,踉跄着走到聂禅身前,说道:“聂城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要下去见我爹和我师兄,但凡你有一丝愧疚,说说话罢,让我听听你的忏悔。”
聂禅脸上肌肉抽搐,浑身颤抖喘息,像是极痛又像是极冷,他唇瓣张了张,无声,片刻,终是说道:“我欠他两条命,还他两条命,我欠你师姐弟一条命,还你一条命,恩怨循环,无话可说。”
楼镜却从他话中听出不一样的信息来,猛然一惊,上前喝道:“你说欠他两条命,他是谁!是干元宗内的人,是不是!”
还不待楼镜追问更多,忽听地远处马蹄之声,伴随着一声极凄厉的,“爹!”划破夜空。
楼镜回首一瞧,只感到劲风刺骨,三道箭矢直射跟前,之猛之极,莫说她身受重伤,便是身体如常,也极难避过,更何况她方才被聂禅的话引动心神,疏于防范,早已错过最佳躲避的时机,只能硬拦。
楼镜揉掌一推,勉力改变疾箭箭道,她原本是侧着身子,这三支箭矢从她北面射来,一箭射向她太阳穴,要袭击头颅,一箭射向她脖颈,袭击咽喉,一箭射向她腰侧,袭击腰椎,两箭取她性命,一箭志在楼镜不能同时拦下三箭,要让她丧失行动之力。
楼镜拦下两支袭击要害的箭矢,腰间那箭,避无可避,只能尽力躲闪,不至于受伤太重。
楼镜甫一接触箭矢,便被其中劲力震得手臂掌心发麻,袭向腰来的那一箭,她尽力前躲,箭矢从她腰侧往后背划过去,箭头锋锐无双,她似被人刺了一剑,衣衫破开,皮肉绽裂,鲜血流出,染了雨水,一阵刺痛。
原先受得内伤尚未平复,这三支箭矢袭来后,楼镜又感到身体之中翻江倒海,真气紊乱,腰肢一软,就要跌倒时。
一道黑色的影子动作迅疾,眨眼间来到楼镜更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后退两步,与此同时,又三支箭矢擦着楼镜右臂飞射而过,凌厉杀气透过她的衣裳传到体内。
楼镜抬头瞧向抱着他的这人,这人面具在雷电下光亮异常,楼镜心下一惊,在沈杨二人手中,怎还有燕子楼杀手全身而退,莫不是这人藏在暗处,躲过一劫!
寅九抱着楼镜,瞧向远处立马张弓的女人,来人正是聂禅之女聂雲岚。
楼镜要捉拿绑架聂雲岚的计划猝然暴露,那被聂禅安排在暗中保护聂雲岚安危的手下自也现身,聂雲岚一受袭击,他们便立即送信给聂禅。事后,聂雲岚反应极快,猜测花衫等人要绑架她,许是要以她威胁聂禅,暗中出手的人怕是意在聂禅。
虽无证据,但也绝不敢疏忽,信使前脚刚走,众人便护卫着聂雲岚往聂禅此处来,确认聂禅安危。
众人晚来一步,在山道上瞧见杀手和天星宫众人的尸首便觉得不好,聂雲岚心下惴惴,但想父亲武力卓越,手下又有三位将军随行,便有宵小暗害,也必能化险为夷。
聂雲岚带着众人直奔客栈,只见客栈火势巨大,客栈之中尚有人在厮杀,那天星宫的人一听外面奔马声,回头一瞧,见是自家小姐,如见救星。
聂雲岚急问道:“城主呢!”
手下忙回说,似乎往南面去了。
与聂雲岚一道来的,还有几位江湖朋友,众人一齐入内,助力天星宫,聂雲岚则带人策马往南面追寻,马匹不过踏出几步,便瞧见客栈外面一具尸首,正是蒋将军!
聂雲岚心里咯登一下,马匹奔前几步,瞧见远处人影,一立一跪,虽则夜色浓重,她也立刻一眼认出了父亲,霎时间,肝胆俱裂,一声呼唤,取弓张箭,袭向敌人。
聂雲岚三箭又三箭,寅九抱着楼镜,若要躲避,就无法逃离,寅九远眺,见那头似乎被天星宫众控制了局面,不能往北面走,便只能先往南面撤。
聂雲岚自也瞧出这伤她父亲的人要逃,绝不肯给他们机会,箭矢封他们退路,又策马直追。
寅九抱着楼镜,忽然脚下一挑,挑着聂禅身躯,腿影一蹬,将聂禅踹向聂雲岚来路,聂雲岚立即变色,原本张开的弓弦立即松下来,飞身上前,接住父亲。
寅九趁机抱着楼镜,往南面撤离,雨幕之中,回头瞧了一眼身后。
聂雲岚接住父亲,捂着他的腹部,嘶声哭喊。
楼镜以那一块碎片刺破了聂禅胃部,内脏受损,又流失了大量血液,早已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