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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心怀敌意,楼镜也学会了忍气吞声,她也松开了口,说道:“我方才以为是贼人。”
寅九起身,退开了一步。
楼镜没了压制,手撑着地,也坐起了身,这一坐起身来,立刻觉得不对。
她身上凉飕飕的,先前骤然醒来,所有注意都倾泻在了对敌之上,无暇他顾,现在心神微松,往身上一瞧,脸色顿时青了。她赤/裸着胳膊,衣裳褪了一半,直到腰际,上身只着亵衣,系绳还解了开来,先前动手,使得衣衫凌乱,这亵衣松松挂着,肚腹露了一半不说,胸口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楼镜不是被瞧了身子就忸忸怩怩,羞赧欲死之人,但男女有别,寻常道德伦常的认知在心中,这男人解了她衣裳不说,还几乎将她看光了,她额头青筋暴起,再能忍,也是头一遭遇上这种事。
抬腿就是一脚,直蹬向寅九下裆。
楼镜突然发难,出脚又快又狠。
好在寅九动作更快一步,轻身后掠躲了开去,站定了,却有些发怔,慢了一步意识到楼镜做了什么,望了望自己下身,又瞧了瞧楼镜,抿住了嘴,面具下的神色一言难尽。
楼镜咬牙切齿威胁道:“转过身去!你要是再敢瞧上一眼,我剜了你的眼睛!”
寅九目光微垂,看了一眼她腰侧伤口,一言不发,走到火堆旁,背对着楼镜坐下了,他未脱下湿润的外衣,直接就着火堆,烘烤衣裳。
火堆暖黄的光芒将明暗界线区分得更加清晰,寅九抬起右手,他的右手在光芒下不可控地轻轻颤抖,他以左手一把握住,右手蜷缩成拳,缩回了怀里。
身后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还有楼镜一两声压抑的低吟,他知道楼镜在自己包扎伤口。
许久,他听得一声疲惫的舒气声,楼镜声音沙哑,问道:“你在燕子楼的排号是多少?”
寅九回过身去,楼镜已经穿好了衣裳,她眼睛半阖,想来困倦疲惫已极,但对着一个燕子楼杀手,无法放下戒心来,仍旧强打着精神。
寅九看了她半晌,直看到楼镜簇起眉来,“我在问你话。”
寅九垂首,左手在火堆里抽取出一根头上烧得炭黑的木棍,在地上写下二字。
楼镜念道:“寅九。”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眉头依旧没能松开。
楼镜又问起他燕子楼杀手与沈杨二人交手的经过与结局,寅九依旧只拿着木棍在地上书写,一来二去,楼镜见他总不开口,脸色一转,问道:“你是哑巴?”
寅九手中的木棍一端点在地上,发出‘嗒’地一声,片刻后,寅九写了一个‘是’字。
楼镜未置一词,只是沉默了下来,一无人说话,外面的风声便似大了起来,更显得道观内这一小方地方平静和暖。
寅九再看向楼镜时,发现她已端坐在矮桌上调息。大抵对他,初步放了心。
这一夜,过得太长,天色将明时,总算是云销雨霁,屋檐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薄雾氤氲,山间翠绿朦胧。
楼镜睁开眼来,经过一阵调息,脸色已缓和不少,她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思忖着,若是要离开思量山,越早越好,只怕迟了,天星宫的人搜山,围追堵截,他们再要离开,便难了。
楼镜站起了身,只走了一步,就感到腰后伤口撕扯,那箭伤不浅,昨夜和寅九动手,又使得伤口加重,以至于现下行动不便,楼镜脸色难看,目光往寅九一掠,人醒着,她道:“寅九,你过来。”
寅九先是瞧了她一眼,这才起身,不急不缓地走过来。
“再迟些,只怕天星宫的人要追杀过来,我们现下得离山。我行动不便,你转过身去,背我。”
寅九没有动作,楼镜忽而一笑,微抬了下巴,“赫连缺说我手下无人,派了你们来,供我调派,怎么,这点小事也指使不动你,那我还要你们做什么,你自回燕子楼去罢。”
寅九眼睫一垂,默默转了身去,半蹲下身子。楼镜毫不见外,趴上他的背,寅九背着她起了身。
楼镜心中闪过一阵奇怪的感觉,虽然这男人看着就精瘦纤长,但肩背也过于瘦削单薄了。
楼镜双手环住寅九脖颈,寅九脚步一顿,身子微僵,楼镜感受到了,笑道:“你放心,如今天星宫的人就在左近,我要出去,少不了要你助力,不会对你如何的,当然……”楼镜笑意冷下来,“只要你别有异心异动。”
楼镜一笑,热气洒在寅九脖颈上,寅九感到脖子后热麻,十分不自在,摆了摆头。楼镜只以为是他在表示‘不会’,这才略微放松,靠在了寅九身上。
第75章 路途
别瞧着寅九单薄,但背起了楼镜,行步稳当迅疾,晌午时分,了思量山,到了山脚下的小县城里。
入城不久,楼镜将寅九脖子—勒,说道:“等等。”
寅九被她扼得脑袋后仰,险些将人过肩—摔。楼镜从寅九背上下来。她受了伤,让寅九背着招摇过市,未免惹人注目,若是天星宫以此特征来寻人,极易锁定目标。
两人在—处小巷中,巷道清静少行人,楼镜说道:“你去租赁—辆马车来。”
寅九点了下头,转身要走。楼镜又叫住了他,让他转过身来。寅九转过来时,楼镜走近了—步,两人不过半步距离,楼镜向寅九伸手来,因毫无敌意,寅九没有立即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