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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被揪住的是主编,主编一脸懵懂,太懵懂了,于是葛老太太相信他是真的不知情,饶了他。
将厕所也检查了一遍,她又赏了会计一个耳光。会计莫名其妙,因为葛老太太对他根本就是什么都没问。殊不知是葛老太太见过他和葛秀夫同行,所以恨屋及乌,今天也请他吃了一掌。
一边高声痛斥着这个逆子,她一边在走廊里缓缓而行,将那办公室一间一间的翻找。如此走到了走廊最尽头的一间屋子里,她忽然瞧见屋内有个大个子靠墙站着,气质一看就和旁人不同,不像这里的职员,倒仿佛是逆子常带的那两个保镖之一。
她走到了大个子面前。
大个子眼观鼻、鼻观心,直挺挺的背手站着,随葛老太太如何审视,坚决的一动不动。而葛老太太对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从他身后一掏,掏出了一截绳子头。
“这是什么?”她问大个子。
大个子对葛社长忠心耿耿,耷拉着眼皮沉着脸,拒绝回答葛老太太的问题。
而葛老太太冷笑一声,牵着绳子头,扭头望向了身旁那扇半开半掩的窗户。
窗外是个有花有草的小世界,一个青年正小跑着往里进,一直从后门跑进了楼里。
“下楼。”葛老太太发了话:“真当老太太是吃素的了?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还能逃得出我的五指山?”
第二十六章 :端午节(五)雨过云收
一路跑进傅西凉家中的青年,是丁雨虹。
他进门看见傅西凉,立刻松了口气:“我们老板只见您上去,没见您下来,担心得了不得,让我赶紧过来瞧瞧您到没到家。”然后他转向葛秀夫:“葛社长,我们老板也猜您可能是到这儿来了,他说让您先不要露面,等老太太的气消一消了,他会上去劝劝她老人家。”
葛秀夫竖起一根食指:“嘘。”
他刚嘘完,就听窗外“哗啦”一声,黑漆院门被葛老太太的高跟鞋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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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门内的景致,一望就可知是一户过日子的人家,所以葛老太太认定此地不是龙潭虎穴,那逆子定是慌不择路逃过来的。而房内众人见了葛老太太的真身,心脏皆是一蹦。二霞畏惧葛秀夫,原本还犹犹豫豫的在门口站着,这时后退一步进了房,房内的丁雨虹见老板低估了葛老太太的战斗力,也觉不妙,立刻悄悄的往外挪,要回去给老板通风报信。而葛老太太看准了楼房后门,当即杀奔过去,同时连名带姓的唤她儿子:“葛秀夫!你这天打雷劈没心肝的东西,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你就是钻进耗子洞里了,我也要拿水把你灌出来!你就是飞到树上去了,我也要拿杆子把你捅下来!我就不信这世上没了王法,容得下你这样的逆子横行霸道!”
这话说完,她已经进了门,丁雨虹也贴边溜了出去。
门内房屋也无所谓格局,顺着走廊一拐弯,她就看见了头一间屋子里的葛秀夫和傅西凉。傅西凉无需介绍,一眼就认定了葛老太太和葛秀夫的关系——母子二人共用了一张脸模,虽然一个是女一个是男,但是有着类似的轮廓。
他并不怕葛老太太这张脸,但是实在无法忍受她的声音。他一直感觉她这叫骂之声刺耳刺心,似曾相识,方才忽然想起来了——葛老太太骂人的腔调,和那个柳哈春是一模一样。
葛老太太那高昂尖锐的嗓音,那凶悍狂暴的语言,再加上那拿人不当人的劲头,对于傅西凉来讲,实在是太富有刺激性。白天听葛老太太一席话,效果约等于他夜里见了燕云扮鬼。所以对着葛老太太抬了抬手,他下意识的想要把她推出去。
葛老太太一眼叨住了房内的逆子,只用眼角余光扫到了旁边的傅西凉。傅西凉生得人高马大,所以她以为他也是逆子的保镖之一。逆子都不是人了,逆子的保镖更是不值一顾的走狗,所以她直接冲到葛秀夫面前,抬手就要抽嘴巴子:“混蛋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葛秀夫冷着脸,抬手一挡她的巴掌,然后扭头就要走,葛老太太叫道:“哎呀!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还打起你的娘来了!来人,把他抓住,我要押他去见官,让官府治他的罪!”
她喊着“来人”,但是并未等丫头和随从上前,便二次出手,又要去打葛秀夫的脸。葛秀夫连退几步,被身后的桌子一挡,当即向后仰了过去。傅西凉眼看着他那后背就要拍上自己的冰淇淋桶,吓得两大步冲到了母子之间,背朝着葛老太太,他企图把面前的葛秀夫拽起来。而葛老太太没想到一条走狗还敢拦着自己打儿子,气得攥起一只棱角分明的老拳,一拳就凿到了傅西凉的肩胛骨缝里去。傅西凉疼得哼了一声,向前一扑,在把葛秀夫压倒之前,双手慌忙扶住了桌子两边,撑住身体给葛秀夫留了一点空间,嘴里又说:“桶,桶。”
葛老太太叫道:“你说什么?你还想捅了我?好,葛秀夫,这是你的人说的话,大家可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你去拿刀子吧,你拿刀子来把你的亲娘捅了吧!”
葛秀夫双脚站地,上身后仰,又不是擅长铁板桥的功夫高手,哪能保证后背不贴桌面?而且也不明白傅西凉到底是要捅谁。唯独门口的二霞忽然醒悟过来了,慌忙跑到了傅西凉对面,隔着桌子抓住葛秀夫的双肩,用力向上一托,不让桌上这一摊零件挨他的砸。葛秀夫被傅家女仆连托带推,当场和傅西凉来了个心贴心,他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敢动弹,因为傅西凉手撑桌边咬着牙,正用后背承受着葛老太太的铁拳——他不敢躲,一旦躲开,葛老太太会把葛秀夫摁在桌子上捶,他那一桌子冰淇淋桶必然不能幸存;也不可以反攻,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打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