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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吧,别这么横眉怒目的,你不吃,孩子还要吃呢。”
    “你他妈的是不是要疯?拿我开玩笑开上瘾了?”
    “我说的是西凉,不是你说的西凉还是个孩子?”葛秀夫冲着他笑:“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傅燕云叹了一声:“我把我方才的话收回,不是你要疯,你没问题,是我要疯了。”
    傅西凉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得似懂非懂。看看葛秀夫,又仔细的看了看傅燕云,他最后问葛秀夫:“你是不是又在取笑燕云?”
    轻轻拍了拍葛秀夫的手背,他说:“不要这样。”
    葛秀夫凝视着傅西凉,见他直直的望着自己,是以着很认真的态度,对自己讲正经事。
    一翻腕子握住了傅西凉的手,他笑微微的放轻了声音:“好,男朋友发了话,我当然要听。”然后扭头对着傅燕云说道:“饶了你了,坐下吧。”
    傅燕云就近坐下了,和傅西凉分列在了葛秀夫的左右。疲惫的撩了对面的傅西凉一眼,他心中有些感触,没想到这个弟弟还能在葛秀夫面前回护自己。
    他这些天动辄便和葛秀夫互相损一通,有时候几乎要吵起来。傅西凉一直是“不关己事不开口”,偶尔看看他们,神情也类似是在看耍猴,纯粹只是瞧热闹。
    葛秀夫自己开了白兰地,又给傅西凉开了一瓶香槟。倒了半杯白兰地放到傅燕云面前,他说:“今晚高兴,你陪我喝。”
    傅燕云端起杯子就灌了一大口。
    “慢点儿喝,”葛秀夫很细致的倾斜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自己什么酒量,自己不知道吗?”
    “一醉解千愁。”
    “要愁也是我愁,你骂完了我就夹着尾巴逃到我身后去了,你愁什么?”
    傅燕云仰头又喝了一口:“是不是我在太平洋饭店错骂了你一顿,这辈子在你这里都抬不起头?”
    “换了别人,自然是的。不过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对你总要法外开恩、网开一面。”说到这里,他对着傅燕云点了点头:“你啊,可怜见儿的,这八天也不容易。”
    傅燕云听到这里,端起酒杯灌了第三口。葛秀夫见了,对傅西凉说:“让你哥哥别只喝酒,也吃点菜。”
    傅西凉抬眼望向葛秀夫:“他听见了,不用我说。”
    “他听见是他听见,你说是你说。”他对傅西凉笑了笑:“有些话,就算他听见了,就算他早知道,该说的你也要说。这不叫废话,这是关怀。”
    傅西凉问傅燕云:“他说得对吗?”
    傅燕云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头:“对。”
    “那你别只喝酒,也吃点菜。”
    傅燕云什么都不想吃,但又舍不得放过弟弟这句话,于是抄起筷子,夹了一点菜丝送进嘴里,没吃出味儿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菜。
    葛秀夫也吃了一口,然后伸手拍了拍傅燕云的肩膀:“对不住,老弟,我有点亢奋,每次做成了一件事之后,我都会亢奋,我都想痛痛快快的大玩一场,但你这里没什么可玩的,我这些天又不便出门,没办法,只好玩你。不能玩西凉,西凉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欺负他,而且也怕他打我。如果他打了我,我势必要还手,如果我还了手,你作为西凉的狗腿子,一定要帮他打我。你俩一起上阵,我肯定不是对手。我犯不上为了个玩去挨顿好打。”
    “呵,你倒是坦诚得很。”
    “我又没藏什么坏心眼儿,为什么不坦诚?”
    傅燕云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老兄,你已经坏得冒泡了。”
    “不至于吧?我一直认为我对你还可以,就算要骂我,也轮不到你先来。”他想了想,随即噗嗤一笑:“现在打头阵的,应该是那个什么琉璃彩。哎,你看没看过琉璃彩的戏?”
    “没看过,我不懂戏。”
    “哪天去瞧瞧他?”
    “绝不,我没脸见这个人。”
    “他要恨也是恨我,和你没关系。”
    “那也不去,我没那个兴趣。”
    葛秀夫转了个方向:“西凉,你要不要——”
    傅燕云又重重的一顿酒杯:“敢?”
    傅西凉举起一只彩色玻璃杯,对着灯光仔细看它的颜色与光影——他原来都不知道燕云家里还有这么漂亮的杯子。
    葛秀夫和傅燕云在一旁嗡嗡的说着什么,他无意去听,也不感兴趣。他只要他们两个坐在自己身边就好,很多时候,他只是喜欢看见他们,看见了就够了。
    *
    *
    葛秀夫和傅燕云从头嗡嗡到尾。
    傅燕云喝了大半杯酒,以及一碗热汤。傅西凉则是一直在欣赏那只杯子,基本没吃什么。
    将半醉的葛秀夫架进了那间卧室里,傅燕云把他往床上一搡,然后原地转了一圈,暂时拿这间卧室也没办法,只端走了床头那盘子将要腐烂的枇杷皮,再弯腰把地上的几只袜子捡起来,走了出去。
    把这两样处理了,他回了自己的卧室,一进门就感觉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整洁,清静,他弟弟长条条的趴在床上摆弄玻璃杯,连趴都趴得那么规矩。
    翻出一套洁净的汗衫短裤,他沐浴更衣,也上了床。
    傅西凉翻了个身,房内的吊灯已经关了,他把玻璃杯举向了床头那盏壁灯,隔着杯子看那彩光:“你又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