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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话,他望向了在傅西凉身后探头缩脑的琉璃彩:“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以为是什么?怕我调戏了你?怕我——”
    当着傅西凉的面,他把后头那露骨些的言辞咽了回去,转而说道:“唱红天津卫的机会,我双手送到了你面前,结果你不要,你还跑。我骂你给脸不要脸,冤枉你了吗?”
    琉璃彩慢慢的从傅西凉身后走了出来,红着脸轻声说道:“葛社长,您别动气,我并不是故意卷您的面子,实在是我这些天吓破了胆子,也不是怕您一个,我现在是……”他想要抽出手帕拭泪,可是忽然想起手帕打湿了,晾在了卫生间里没带出来,便一甩袖子,用袖子垫了手,轻轻一触眼角:“……见了谁都怕。您想吧,我本是想来唱戏的,可是台没登成,反倒是先登了报纸,我哪经过这些呢?这些天我一直是心慌意乱,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又是没主意,要留不敢留,要走,来天津一趟花了好些钱,若是就这么回去了,非得欠债不可,所以还不甘心走,心里的苦水,流都流不尽。这个时候我昏了头,做错了事,您就原谅原谅我吧。我不靠着您可怜我,还能靠着谁呢?”
    说完这话,他向前走了两步,对着葛秀夫做了个女子式的请安:“葛社长,全是我年轻不懂事,惹了您不痛快,我给您赔不是了。”
    傅西凉站在一旁看着,看得有些糊涂,不知道那个吓得张皇失措、赖在自家不走的琉璃彩,怎么忽然又成了犯错的一方,要给葛秀夫赔礼道歉。
    葛秀夫问琉璃彩:“这就又跟我好起来了?不怕我出门之后翻脸不认人?”
    琉璃彩抿嘴一笑,对着葛秀夫忽闪长睫毛:“不怕。凭您的能耐,您一根手指头就把我碾死了,用不着费那个事。”然后他抬手一抚心口,长出了一口气:“您可把我吓死了,一颗心现在才落下来,现在还跳得厉害呢。”
    葛秀夫反问:“怨我?”
    他很俏皮的一歪头:“不怨您,怨我胡思乱想,误会了您的一片好心。空口赔礼不算赔礼,我想请您送我回饭店去,再让我来做个小东,先请请您,您肯不肯赏光?正好我那儿现在没别人,我们也自在些,要不然人一多,他们胡乱开起玩笑来,我也怪受不住的。”
    “改天吧。”葛秀夫说:“我现在没那个兴致了。”
    琉璃彩上前一步:“那就明天,明天我不见客,专在饭店里等您。”他随即微微一噘嘴:“说好了,别让我傻等,不来可不成。”
    葛秀夫挥了挥手:“去吧,明天再说。”
    琉璃彩抬眼望向傅西凉,心里还记得他方才曾经对着葛秀夫回护过自己,虽然那几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听着牛头不对马嘴的,但管他说得好不好呢,反正意思是那个意思,意思就是要让葛秀夫别再欺负自己。
    当着葛秀夫的面,他不便对傅西凉太亲热,只能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也谢谢您了,只是我扰了您一天,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葛秀夫说道:“用不着知道,他不是出去玩的人,对你没用。”然后又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滚蛋吧。”
    琉璃彩见葛秀夫对自己像是有些烦,立刻退了出去。转身走进院子里,他见二霞托着一盒子蚊香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一点紧张的忧色,分明是一直在听房内的动静,便是向她一笑,小声说道:“逃过一劫,没事了。”
    二霞点头:“那就好。”
    琉璃彩也记着她的好——她除了给了他一大碗饭菜之外,后来还给了他一大杯挺好的茶水,一个大香瓜,和一碗樱桃,要不是肚里装了这些东西,他也不至于在大街上尿急。
    对于这些不带目的的好意,他最敏感,记得也最牢。他如今还不敢在院内久留,所以只匆匆的告诉这位女仆:“你等着,要是在天津唱不成就算了,只要能登台,我就给你送票。”
    二霞刚说了一句“不用”,他已然转身走了出去——得赶紧回饭店调整身心,再布置布置,一旦葛秀夫明天来了,就必要将其笼络住。如果能有了姓葛的当靠山,往后就谁也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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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傅西凉坐下来,问葛秀夫:“你是个大混混?”
    葛秀夫向后一靠,坦然答道:“不是。”
    又说:“别听那个戏子胡说八道。我是个开报社的,怎么会是大混混?”
    然后又摇头晃脑:“我应该算是个文人,偶尔和人打打架。就算我是,文武双全吧。”
    第一百零三章 :不如游玩去
    葛秀夫既是来了,便在傅西凉这里厮混了一阵。有他在客厅里,二霞连大气都不敢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怕他,其实他在这院子里向来是挺和气,一般不搭理她,偶尔搭理她一次,十分亲切,开口就是一个“霞”,唤得她一愣一愣。
    在卫生间里,她发现了琉璃彩落下的水红手帕。小小的拧开水龙头,在无声无息的细水流下,她用香皂将那手帕搓了一遍,拧干晾了出去。这手帕轻飘单薄,像片绯云似的,观赏性大于实用性,别看不实用,想必还挺贵。二霞心想他明天若是回来拿呢,正好给他;他要是不要了呢,也不能就这么扔了——这可是名伶用过的东西啊!
    她仍然当琉璃彩是个大明星。
    与此同时,葛秀夫和傅西凉在客厅里正说得有趣。葛秀夫问傅西凉:“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就敢和我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