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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葛秀夫也打不得,能打他早打了。
抬手把转了向的领带结转回来正了正,他对葛秀夫点了点头:“你好手段。”
葛秀夫一笑:“因为我懂你。”
傅燕云不再理他,对着地面说道:“下站是塘沽吧?下站跟我下车回家。”
傅西凉望向了他:“不。”
“那我自己走。”
“不。”
“不听我的话了?”
“当然。”傅西凉告诉他:“如果听了你的话,我这趟不就玩不成了?”
傅燕云被弟弟堵得没了话,停了片刻方道:“回头我抽时间,带你去一趟北戴河。”
“我不想只和你去。”傅西凉说道:“你有时候有点烦。”
傅燕云提高了声音:“那你自己跟着他去不就得了?还特地给我送什么信?怕我闲着无聊,专门遛我一趟?”
“我又怕我在外面会想你。”
傅燕云再次哑然。
哑了一分多钟,他指了指自己,转而质问弟弟:“我这个样子怎么和你去北戴河?我简直是连路都没法走!”
葛秀夫开了口:“衣服我有,鞋也有,一会儿给你开箱子拿一双。”他起身走过去,伸脚和傅燕云那光着袜底的右脚比了比:“你我身量差不多,脚的大小也差不多,你的衣服我全能穿,我的鞋,你应该也没问题。”
然后他坐了回去,伸手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其实论模样,我们两个更像兄弟。有没有兴趣认我做个义兄?我亏待不了你。”
傅燕云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口出恶言:“滚你的蛋!”
又宣布:“到了塘沽我就下车,我不管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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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的时候,火车到了塘沽。
傅燕云没能如愿下车,因为被傅西凉合身压在了床上,从停车一直压到了开车,毫不容情,差点把傅燕云压得背过气去。等火车再次出发之后,傅西凉才起了来。
葛秀夫走去隔壁包厢,让包厢里的随从们打开了行李箱。拎着一双新皮鞋回了来,他弯腰把皮鞋往床前一放,然后探头看了看床上那仰面朝天的傅燕云:“喂,你还好吗?”
傅燕云忽然抽搐着咳嗽了一声,这才算是把这一口气喘了上来。
抬手推开葛秀夫那个脑袋,他摇摇晃晃的坐起身,伸下双腿脱鞋穿鞋,同时无可奈何,只能认命。脱下西装上衣挂到板壁衣钩上,他想了想侦探所里和家里,心中又是一阵庆幸:最近两边都没什么事,只要到站之后给葛隽夫发一封电报,让他们不要以为自己突然失踪了就好。
葛秀夫被他推了一下,但是并不介意,依旧是兴致勃勃:“现在好了,你除非跳车,否则哪儿也去不成了。接下来干什么?该吃晚饭了吧?”
傅燕云摇摇头:“你和西凉去吃,我再歇会儿。”
葛秀夫的心情实在是很不错,一听这话,他转身走到床边,一把牵起了傅西凉的手:“走,我们两个先去。”
傅西凉起身跟他走出去了,傅燕云坐在包厢里,就听他一出门便停了住,小声问葛秀夫:“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会不会逃走?”
葛秀夫回答:“外头全是荒山野岭,又是夜里,他不敢逃。”
“万一……”
“放心,如果他真跑了,我负责给你把他追回来。”
二人说到这里,一起走了。傅燕云弯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心想这叫什么事呢?
然后他又坐了下去——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是傍晚跑得太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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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列车是专往北戴河去的,车上都是有钱有闲的避暑之人,设了不少的卧铺和包厢。如今过了饭点,餐车里已经清静下来,葛秀夫和傅西凉找了个洁净位子坐下了,侍者送上菜单,葛秀夫打开看了看,点了几样菜,两瓶汽水,一杯白兰地。
在等菜的空当里,葛秀夫对着傅西凉低声笑道:“怎么样?我估计得不错吧?这回他老实了,你也满意了。”
傅西凉点点头:“是。”
“我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怎么感谢我?”
“你说。”
“让我说就没意思了。”
傅西凉垂眼望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眼皮一抬,眼珠子随之悠悠一转,向他射了目光:“等到了北戴河再说吧,现在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葛秀夫明知道他纯粹只是没想出答案,可又不能不觉得他这一抬眼和这一句话像是含义无限。有趣,哪怕傅西凉的言行只是一层假象也有趣,何况他还知道在那假象之下,也有一颗真心。
他正要说句笑话,却见傅西凉一抬头,身后同时响起了脚步声音。他回头望去,就见餐车里走进了两个中年男子,领头一位面如冠玉,穿着湖色印度纱长衫,后头一位穿着蓝色纺绸长衫,看着也是一位体面的老爷。
葛秀夫只识得这二人中的一位,傅西凉却是两个都认识——穿湖色长衫的那个是薛如玉,薛如玉身后那个蓝的,是他的三表哥李白蕖。
他对薛如玉和李白蕖都是完全的没兴趣,加之薛如玉身后活动着柳哈春的阴影,又听说李白蕖是满门邪恶,所以他自顾自的低下头,决定忽视他们。
葛秀夫倒是对着薛如玉一点头:“薛先生。”
薛如玉知道自家的四姨太在外头和葛秀夫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但他有把柄被四姨太攥着,想管她也管不了,只能含糊着装傻。如今对着葛秀夫,他有些尴尬,又不便得罪这一类人,所以也是点头致意:“葛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