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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邻右舍大多都如薛家一般,有的是从门缝向外窥视,有的胆大一些,开门出去细问端详。如此到了天大亮时,薛家别墅的仆人出去一圈,回来做了如下汇报:“说是那些黑衣人真是刺客,还带了毒气弹呢,但是使毒气弹的时候没使好,把自己给迷晕过去了。葛先生他们也都熏晕了,比那帮刺客醒得早点儿,也都没什么事。我还听说,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说是不敢留下再玩了,今天就回天津去。”
这一番汇报乍一听上去,倒也合乎逻辑,再想追问细节,仆人便是一问三不知了。
与此同时,两辆黑汽车从门外路上飞驰而过,直奔了火车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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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汽车还是来时的内容:前一辆坐着葛秀夫和傅氏兄弟,后一辆载着保镖。若说变化,也有,便是走得仓皇,行李落下了许多,使得汽车随之轻快了许多;以及保镖死了两个,所以后一辆汽车内的死里逃生者们也都坐得松快了些。
他们始终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是闹了刺客,可未等他们开始还击,就糊里糊涂的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保镖们心有余悸而又莫名其妙的望着前方,透过挡风玻璃,他们能够依稀看见前方车中的情形。
前方汽车的后排座位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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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秀夫和傅燕云各自靠窗坐了,夹着中间的傅西凉。
他的左肩被子弹蹭了一下子,蹭得皮肉豁开了一道,如今经过了简单的缝合和包扎,已经不再渗血,单是火烧火燎的疼。
好在他不是那么的怕疼。
傅燕云则是根本没受伤,这一点是他自己反复确认过了的。
唯一出事了的人,是傅西凉。
傅西凉单手拿着他的银框眼镜,此刻是垂目而坐,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在他和傅燕云早上一起苏醒之时,傅西凉坐在楼梯台阶上,便是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姿态。那时候他和傅燕云都有些懵,懵到怀疑夜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傅燕云一边唤着“弟弟”,一边爬起来去摸他看他。葛秀夫见傅西凉状态有异,也忍痛起身挪了过去,然而就在这时,傅西凉忽然抬头望向了他们。
用一双混沌的、闪烁着微光的银灰色眼睛望向了他们。
他们惊骇得一起僵了动作。
与此同时,那双眼球中的银灰色胶质忽然流转成了两个漩涡,漩涡越聚越小,渐渐留出了两边的眼白,渐渐聚成了两只浅灰的眼仁,漩涡中心色呈深黑,则是瞳孔。
看了看这边的傅燕云,又看了看那边的葛秀夫,这双灰眼睛的眼皮缓缓向下一合,再缓缓向上睁开。
清澈的灰眼仁加深了颜色,眸色酷似了面前这两个人的眼睛。
傅燕云试探着,又唤了一声:“弟弟,你——你还认不认得我是谁?”
灰眼睛注视着他,同时发出了傅西凉的声音:“请稍等,很快就要找到你了。”
傅燕云小心翼翼的再问:“你在找什么?”
“找你。”
随即他又开了口:“找到了,你是燕云,原来是我最恨的人,现在是我最爱的人。”
他眨了眨灰眼睛:“请问燕云是个什么身份?”
“是我的名字。”
灰眼睛恍然大悟:“噢,是名字。你们都有名字。”
傅燕云和葛秀夫对视了一眼,葛秀夫问道:“那我呢?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
灰眼睛不假思索的回答:“问得正好,我刚刚读到了你这一段。你的名字叫做葛秀夫,是本地穿西装最帅的男人。”
葛秀夫扭头向傅燕云使了个眼色,轻轻清了清喉咙,又问:“那么,你又是谁呢?”
“我是西凉。”
然后他又问面前二人:“西凉是非常年幼的人类吗?”
葛秀夫迟疑着回答:“也不算是非常年幼了……”
“那他的头脑为何空空荡荡?”
“这个……”
傅燕云这时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远道而来的一个……神。”
“你胡说!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我弟弟他现在还活着吗?”
灰眼睛抬起右手食指,横在鼻子下面,呼哧呼哧的用力喘了几个来回,然后放下右手,抬头回答:“显然活着。”
“可你不是我弟弟!你快从我弟弟身体里滚出来!”
“我不!”
傅燕云猛扑上去,抓了对方的衣领:“你给我出来!你还我弟弟!”
灰眼睛瞪着傅燕云,两人之间的空气中瞬时闪烁了一朵火花。火花倏生倏灭,一路噼里啪啦的燃向傅燕云,可就在那火花即将灼上傅燕云的双眼之时,葛秀夫忽然一把推开了傅燕云,又道:“有人来了!”
确实是有人来了,但那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 ,而是紧闭着的楼门。刚刚醒来的强面对满楼横七竖八的黑衣人,惊惧之余推开楼门,开始四处的呼喊社长。楼门开了,院门随后也开了,过路的巡警见势不妙,也一边问一边走进来了。
葛秀夫审时度势,低声说道:“全都躺下,躺下装晕,否则我们没法解释这个场面。”
傅燕云为了弟弟心急如焚,但是一时无法,只得依言躺了下去。而傅西凉——灰眼睛——先是看了看这东倒西歪的二人,然后起身挪下台阶,在楼下这块平地上也躺了下去,正好躺到了傅燕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