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魔
    这个少女的空灵之音，直接让吕凉一个激灵，原本些许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此时，五彩雷电已经破空而下，而且一次就是两道！吕凉不仅不退，反而迎了上去，霎那间也化为了一条紫金色雷电。
    当两道五彩雷电与吕凉化身的紫金雷电碰撞在一起时，整个秘境产生了极其剧烈的震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塌陷。
    吕凉已经没时间关注这些了，在与五彩雷电相撞的那一刻，不同于之前受到的刺痛感，反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愉悦感，充斥了吕凉的整个神魂，使他不自觉地呻吟了出来。
    这种畅快淋漓的通透之感，使得吕凉瞬间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此时的他，仿佛只是一道新生的雷电。那不停劈落的五彩雷电，每劈中他一次，这紫金色的雷电就发出一次耀目的金光。
    半个时辰过去了，五彩雷电的数量仿佛没有尽头，依旧不停地劈落下来，而且已经连成了一片。此时的紫金色雷电，已经完全与五彩雷电混合在一起，远处看去，就像一片浩瀚的五彩雷海，其中有一条紫金游龙正在上下翻腾。
    “咦，我好心提醒之下，他居然参悟了仙雷的本源之力？三弟，你这个宿主可不是一般人啊！”刚才少女声音的主人，现在已经显出身形，并且出现在了小黑所在的裂缝处。
    这是一只纯金之色的小兽，体形和小黑差不多，也有些像猫。但其最显著的特征，是头上有三眼，身后有九尾。
    “二姐！怪不得在混沌大世界怎么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大哥和老幺呢？也在盘古大世界吗？”小黑在看到纯金小兽的瞬间，眼中就爆发出了兴奋的柔光，似乎连吕凉的安危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金色小兽似乎一笑，轻声道：“你也知道，大哥是时空天赋，别说穿梭界面了，还在不在我们这个时空位面之内，都不一定呢！老幺我倒是知道，他和我一起来到盘古大世界后，目前应该在妖界某处。”
    此时，五彩雷电的气息终于开始减弱下去，天空的昏暗渐渐开始消散，秘境空间的震动也逐步减小，看来这场诡异的雷劫终于要渡过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空彻底放晴，吕凉也从紫金色雷电的状态化回人形，但还没来记得表现出喜悦，就又眉头紧皱地盘膝坐地了。
    渡劫最后一道关口，也是最容易置人于死地的心魔劫，终于揭开了狰狞的面纱。
    小黑也将注意力重新聚焦于吕凉，皱眉自语道：“好重的罪孽，这心魔劫恐怕真的是一劫啊！”
    此时的吕凉，周身散发出了浓浓的黑气，身体也是一阵黑一阵红，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悲伤……
    …………………………
    自打开始渡心魔劫，吕凉就陷入了此生未有的痛苦当中，他生命中遇到过的亲人、友人、仇人，还有一些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通通涌入他的头脑之中，瞬间就让他失去了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凉的意识在一种剧烈的刺痛中开始恢复，随即，眼前出现了一副诡异的景象：昏暗的天空中有着五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大太阳，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无数尸骨乱列于地面，只有一个模糊的红衣人影，似乎正背对着他往前慢慢走着。
    “这里是……颖、颖儿！”吕凉意识刚有所恢复，就看到前面不远处背对自己的人影转过身来，赫然就是上官颖！
    只不过，这里的上官颖，脸色异常苍白，听到吕凉的呼喊，眼中居然流下两行血泪，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吕凉大急，强忍全身的剧痛，迈开步子就向着前面冲去。可是此时，熟悉的一幕出现了：就像当年上官颖在始源之地核心区域的遭遇一样，一只灰色巨手凭空出现，将上官颖拦腰抓起，瞬间就向后疾驰而去。
    吕凉先是一惊，似乎被触动了心中某个痛处，仰天怒吼一声，就向着巨手追了过去。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这个地方，他全身法力皆无，就如一个凡人一般，拼命地向前奔跑……
    与此同时，地上那些躺着的尸骨，开始三三两两的站起身来，阻挡在吕凉的必经之路上，同时也幻化出各种模样。
    本来还在狂奔的吕凉，猛然间愣住了，因为眼前，同样留着血泪的吕立仁和玄黎月，已经迎着他扑了上来，口中同时哭喊着：“凉儿，不要这么拼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就让我们一家团聚于此地吧！”
    “不！这不是真的，你、你们……这一切都是假的！谁也别想阻挡我和颖儿在一起！”吕凉的脸上写满了悲愤与痛苦，看着就要抱住他的爹娘，他一个闪身躲开，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连亲生父母都能舍弃，你也不配做我玄黎家的孩子！”
    “啧啧，就你这凡俗到不堪的体质也想修仙，别做梦了！”
    “三弟，别追了，我和颖儿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就你这下三滥的废人，也想进我吕家的门，还想做我哥？呸！去死吧！”
    ……
    在吕凉狂追灰色巨手的一路之上，自爹娘开始，玄黎绯舞、玄黎月、太素神祖、厉无意、吕欣芸等等，凡是和吕凉有恩好之情的人，挨个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在阻挡他脚步的同时，还不停地恶言相向。
    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吕凉的心已经痛的失去了知觉，挣扎着摆脱了他们之后，才蓦然发现，灰色巨手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漂移，就那么握着上官颖，静静地停在了吕凉前面不远处。
    吕凉已经麻木的心，渐渐升起一丝希望，看着自己和上官颖越来越近，他的脸上也重新焕发了容光。巨手中的上官颖，也伸出双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上官颖的双手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灰色巨手瞬间将上官颖往天上扔去，随后，一片剑阵毫无征兆将其卷入其中……
    “啊！！！”这是吕凉听到的上官颖发出的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同时，剑阵消失，一个身影出现，发出了让吕凉异常熟悉的声音：“蛊惑我心的业障已亡，你也解脱了，不是么？”
    吕凉抬头，看着天空中浮现而出，面带微笑的黑衣吕凉，呆呆地已经无法言语……
    “你看看，到头来还是你自己杀了她！”
    “杀得好！早就看这个贱人不顺眼了！”
    ……
    之前那些阻挡吕凉去路的人，已经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似乎都很开心，不停地出声咒骂着。
    吕凉的目光已经没有了焦点，眼中居然流出了如这些人一般的血泪！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片刻后，吕凉抬起头，双眼已经一片血红，嘴角居然微微上翘，猛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啸：“死吧，都死吧，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要你们都死！”
    他的话音刚落，一柄燃烧着黑色烈焰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瞬间就向着周围不停咒骂的人群扫去，随后就是一片惨叫声和无尽的血肉飘散……
    此时的吕凉，手起剑落，脸上挂着渗人的邪笑，似乎对于这种残酷的杀戮异常兴奋。那些被他斩杀之人，过不了一会儿就又幻化出身形，重新出现在周围。
    至此，吕凉已经基本丧失了清明，将自己化为了修罗，开始了永无尽头的屠戮，他的身上，生气逐渐流失，一丝丝黑色的死气，随着他杀戮的增多，也开始层层缠绕其身……
    …………………………
    “不好！小凉的气息怎么突然开始急速减弱了，连神魂都开始若有若无！可恶，难道渡劫要失败？！”外面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一直关注吕凉的小黑，开始发现了不妥之处。
    纯金小兽也沉声道：“你这宿主，有这么可怕的业火罪孽，居然还敢渡劫？他不知道这其中的恐怖吗？看来心魔已经基本占据了他的神魂，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得身死魂灭了……”
    “嗯？奇怪，好像气息微弱已经到极限了，神魂虽然很弱，但依旧有着自主意识！难道是……小胖！”小黑突然似有所悟，眼中重新绽放出了光辉。
    …………………………
    原本已经失去自我的吕凉，手中挥剑的动作突然变慢了，邪笑的脸上，也不时地露出痛苦之色。同时，他的神魂意识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里……我睡着了吗？好累，好辛苦，是谁叫醒了我？”吕凉的意识刚刚恢复一点，一股巨大的疲劳感就疯狂涌入过来，弄得他差点就继续睡过去了。还好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不时地刺激着他，虽然听不见具体的话语，但吕凉知道，这是支撑他恢复清明的唯一机会，如果又睡过去，想要再次醒来，估计就更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吕凉对于那种疲劳感的冲击也越来越具备抵抗力。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发出的话语：“老大，我已经把你的原罪业火融入己身，坚持住，千万别睡！”
    “是小胖，呵呵，原来救我的人是你，多谢了！”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吕凉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笑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吕凉的意识开始恢复，他已经可以看到那状似修罗的自己，虽然依然无法控制身体，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也渐渐回到了他的心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魔仙
    吕凉就这么看着身为修罗的自己，不断地斩杀着记忆中那些最亲近的人，虽然明知是幻象，但依旧心痛不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感受着小胖那重复性的话语，吕凉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对外的神识也渐渐闭合，开始全心全意地感悟着自己的神魂。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天空中的黑衣吕凉也看向了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中似乎有着某种期待和希望。
    此刻的吕凉，头脑中依旧闪现着那些熟悉之人的样貌，但不同于外面的修罗地狱，他想起的，是那些人给予自己的亲情、友情、互助之情……
    …………………………
    三百年后，秘境之内，早已恢复了最初的桃园之色，小黑脸上的紧张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之情，因为吕凉身上的生气正在增加，黑色的死气逐渐减少，其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唯一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吕凉原本乌黑的头发，有部分却开始变得灰白。
    “他这心魔劫都渡了三百多年了，我也开始相信你的坚持了，他确实有很大可能成为天仙，而且一旦成了，应该是那种远超同级的存在。”金色小兽喃喃轻语，眼中流露出佩服的目光。
    小黑微微一笑道：“那是，就天资和机缘来说，他是我目前见过最妖孽的了。二姐，你能随仙雷来此，也算和他有缘，要不……？”
    “谁知道呢？先等他成为天仙吧，那些都是后话。”金色小兽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
    小黑脸上一喜，也不再说话，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吕凉了。
    …………………………
    心魔劫的幻境之内，无尽的杀戮已经结束，黑色长剑被抛至地面，化身修罗的吕凉眼中又重新恢复了清明。
    面对着周围依旧恶言恶语、冷嘲热讽的熟悉之人，吕凉也不说什么，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们，眼中浮现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终于，吕凉动了，首先来到爹娘身前，宽厚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他们，脸上早已泪流满面；“爹、娘，你们放心，我们一家肯定可以团聚的！爹，等着我回四季村，我想把至今为止的经历都说给你听。娘，我也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等着我回虚弥神境去看你，现在应该已经凝聚出魂体了吧？”
    “我的孩子……”原本面目狰狞的吕立仁和玄黎月，脸上瞬间露出了解脱的神情，在玄黎月吐出这几个字后，两个人就化作雾气消散了。
    吕凉擦干了自己的泪水，又向着其他熟悉之人走了过去。每到一个人身前，吕凉都会紧紧抱住对方，嘴里也是说着温情的话语，最后的结果，就是对方在微笑中烟消云散。
    吕凉挨个和这些人拥抱、告别，就像面对着久别重逢的亲友，表情和言语中透着浓浓的温情。
    当最后一个亲友烟消云散时，吕凉将目光转向了早已立他身后的另一个黑衣吕凉。
    此时，黑衣吕凉率先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道：“我杀了颖儿，你不恨我么？虽然有小胖帮忙，但不得不说，你的意志力和心境已经超越你的年龄太多了。”
    吕凉苦笑一声，摇头道：“这算是自夸么？恨你？为什么要恨你，是你让我见到了那些朝思暮想的亲人、友人。这里的一切既是幻像，但也如此真实，你就是心魔的本体吗？”
    黑衣吕凉微微一笑，冲着天上一指：“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既然你走到了这步，就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彻底融合一切吧！”
    吕凉一愣，随即看向天空，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本五个燃烧着黑色烈焰的太阳，此刻只剩下四个，随后变成四名同样的黑衣吕凉，也同时降临到地面之上。
    面对这五个黑衣的自己，吕凉似有所悟，手中的黑色长剑重新拾起，眼中精光爆射，沉声道：“是一个，还是一起？”
    五名黑衣吕凉相视一笑，手中也都出现一把黑色长剑，然后便默契地一同围攻上来。
    吕凉也发出一声爆喝，便迎了上去，一白五黑，六个吕凉，没有飞沙走石、腾云驾雾，有的只是朴实无华的冷兵器战斗。
    没过多久，一名黑衣吕凉就被长剑贯穿了身躯，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轻声道：“沉沦！”言罢，身形消散，化为一个黑色光球，没入了白衣吕凉的身体。
    随着白衣吕凉越战越勇，又有三个黑衣人依次倒在了他的剑下，也都是如第一个黑衣吕凉一样的结局。与此同时，他们的口中同样出现了另外三个词语“死亡”、“痛苦”、“绝望”。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吕凉刺穿身躯时，先是说出“破灭”两字，随后又诡异地一笑道：“你赢了，不过，你又是谁呢？”
    吸收了五个黑色光球的白衣吕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以手捂胸，眼中逐渐迸发出快意的喜色，到了最后猛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笑罢，身上泛起一片白光，瞬间化为一面灰色小幡，正是吕凉体内的因果幡！
    原本只有三个白色亮点的因果幡上，赫然又多了五个错落有致的黑色光点。随后，自顶端开始，因果幡也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整个昏暗的空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随即一个漩涡凭空出现，将此间一切场景都吸了进去。
    此后，漩涡发出一片金光，渐渐化出了吕凉盘膝坐地的身形，他的周围已经成了一片虚无的黑暗空间……
    …………………………
    又过了三百多年后的某日，桃源秘境内，一直盘膝坐地的吕凉，自头顶处开始升起一股浓烈的黑色魔气，迅速将吕凉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
    “嗯？好强的魔气！渡劫失败，被心魔附体了？不可能啊，也不像啊！”小黑愣愣地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还有些失神。
    但随后，它就惊喜的发现，吕凉周身散发出了一股毁天灭地的庞大气息，浓密的魔气之中，开始不断透出一缕缕金色的光芒。
    三日后，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吕凉身上的魔气猛然间爆裂开来，随后，他慢慢睁开眼，一股灰色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形态，不停地游走在其周身上下。
    此时，小黑已经跃至吕凉的肩膀之上，惊喜地笑道：“小凉，九百多年了，你终于晋升天仙成功了！咦，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