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等着秦宝珠的回答，想象中父亲揪起闺女责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秦宝珠的目光落在他的肩头，他还是穿着那套经常在学校穿的风衣外套，只是现在上面微微湿润，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
    就在大家屏息等待的时候，秦宝珠静默了一下，下一句开口，“老师，您买游戏吗？”
    宋志：？？？
    她此话一出，让众人大跌眼镜。
    原来不是父女关系啊？这是师生关系？！这学生够大胆的啊，向老师卖游戏？
    秦阿娟也倒吸了一口气，拉着外婆扒开人群就钻了进去。
    “宋老师好。”秦阿娟乖巧地打了一声招呼，外婆这才反应过来，那站着的人是宋志。
    他上次来家访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那会她咳嗽的老毛病发作了，又是没到木棉花开的花季，不然煮上一碗水喝上一喝，倒是能好上许多。
    后来他家访知道了这事，专门托人从老家广城带来了花干。老廖为此，也来感谢他。
    上次家访，他还说宝珠成绩的事儿。
    这会，许久未见，她忙咧开笑脸，“哎呀好巧啊宋老师，您也是排队要玩几把？我告诉你啊，这游戏可妙了……”
    秦阿娟一时没憋住，噗一声喷了出来。
    宋志一时有些没弄明白，他以为秦宝珠跑这么远来玩街边游戏，却意外看见了她姐和外婆。
    这不打紧，现在她外婆还向他推销起这款游戏？
    宋志：“……嗯，带外甥出来走走。”
    外婆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小孩子，应该也是去买年货了吧。
    他刚说完，就看见李玉凤熟练地一把拉起了秦宝珠，“你陪老师聊会天，我来！”
    说完就用手肘推了推顾任之，“你这孩子长得……”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真俊呐，来吧，我们继续。”
    说完，外婆直接偷袭了一记，顾任之的豌豆人立马就少了一滴血。
    顾任之看着屏幕里那个裂开大嘴，想吞了他的豌豆人，不禁：……
    宋志口瞪目呆地看着，杀得比秦宝珠还激动的李玉凤。
    宋志：……
    众人：……
    身后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李玉凤坐下去了。排队等了许久的人：？
    好家伙，插得一手好队。
    然而操作技术也厉害的顾任之，却不到一分钟就输给了外婆。
    后面的人这才没有怨言，起码这起来了一人。
    顾任之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了后面的人。
    宋志：“……你刚才问我买不买游戏？”他留意到，游戏的读取并非来自小灞汪自带的卡带，而是接通了另外一台卡式三洋录音机上。
    秦阿娟点了点头，“老师，是这样的，这是妹妹自己编的游戏。我们想着，这也算是勤工俭学，趁着年前出来试试的。”
    她非常骄傲地说起这事，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妹妹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她们现在做的是一件丢脸的事。
    宋志十分吃惊，早在她获得打字比赛一等奖的时候，她就已经惊艳到了他们。
    当时莫森就和他说过，想要他班里的秦宝珠，去做兴趣班的小老师。
    他无非是觉得担任兴趣班，教人识别键盘字母，更加辱没他的才能，是浪费时间。
    所以一心想找个助教，那会在打字比赛上，他发现了秦宝珠是个合适的人选。
    宋志当时担心这些课外兴趣班会耽误她的学习时间，后来莫森也说，一周也就两次，不会过分占用时间。
    “她那打字速度，是专业的，你知道我们学校里的老师都没有几个能达到高级打字员的水平吗？据我所知，不超过三个。”
    莫森那番话他记到现在，所以刚才一见，就直觉觉得她是这样练出来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就是，一个高二的学生会写游戏？！
    这事要是说给莫森听，指不定他也会吃惊！
    “这真的是你自己编程出来的？”宋志有些不可置信反问。
    秦宝珠点点头，他又接着问：“用电脑写的吗？”
    “不需要，小灞汪里面的basic程序，就可以编写，作为基础编程语言，也够用了。”
    后世的c编程语言，就是b语言发展来的。所有的软件，都可以用c语言来编写。如果不是小灞汪自带的编程语言只有b语言，想来能编写出更出色的游戏软件。
    宋志听到这里，看了一眼顾任之，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宋志这会心里的震撼是谁都看不出来的，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以前都根本不知道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作为班主任，她的电脑成绩从未如此优越过，如果不是上次打字比赛，他也不知道她隐藏了这么多本领。
    她就像一个宝藏一样，一点点地打开自己，展露在别人面前那般。
    宋志指了指那录音机，“你怎么想到将游戏存录到里面去的？”他问秦宝珠。
    她抬了抬下巴，看向了正站在外婆身后看她玩游戏的老爷子。
    “我本来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卡带没有记忆功能的缺陷。后来在这边发现了废弃的磁带后，我才想起老师曾经说过，录音机的磁带是具有存储功能的，且不比软盘低。”
    秦宝珠成功地将这波功劳轻飘飘转到了宋志的身上，所谓学得好，不如教得好。
    宋志听后十分受用，连连点头，“嗯，你能学以致用非常了不起，如果能用在学习上……”
    秦宝珠立马狗腿地说了句：“是，多谢老师提醒，我下次会加入物理知识，每闯过一关，必须答对三道物理题目，才能晋级。这样无论是学前的孩童也好，还是辍学的少年，都能在玩游戏期间，学会更多的物力知识。”
    秦阿娟：……
    宋志当了老师几十年，难免容易站在老师的角度说话，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学生未必做的事情，事事都得是学习。
    况且，能把兴趣做成赚钱的副业，也不错。
    “你这游戏怎么卖？”
    周围人早就知道这是新款游戏，因为根本就没在市面上看见过这款游戏。大家心里都有些蠢蠢欲动，因为刚好都是放假的时间段，过年也能窝在家里玩。
    所以都在竖着耳朵，听着是多少价钱。
    就是有些人觉得惋惜，因为他们家里没有小灞汪，也都在暗暗想着，她们还会不会出来摆游戏摊，毕竟快过年了。
    “家里有磁带的话，我免费存储进去，只收游戏的钱3元，如果是我出磁带的话，5元。但是，我每盘磁带里只卖一种，也只有一种。”
    宋志笑了笑，“那给我录一盘进去，怎么玩的？”
    秦宝珠这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想过弄说明书，只能简单和宋志说明了该如何玩。
    刚才默默偷听他们谈话的人，这会是炸开了锅一样，宋志不知道市场价，但是他们可是知道的呀。市场小灞汪的游戏一盒得几十块呢，尽管里面的游戏多，但是价格也贵啊。
    现在她这里一盒才3元一个，简直就是划算爆了。即便画面有些简陋，但是耐不住好玩呀！
    尤其是刚才试玩的，根本就没玩过瘾。
    后面的人几乎是当场就把钱给掏了出来，“钱我有，你们有磁带吗？我也要录一个！”
    由于老宋开了这个头，后头的人都憋不住了，不用在这里排队轮着玩了，录回去慢慢玩不好吗？
    而且小灞汪红白机的卡带玩多几次，拔来拔去插槽的芯片就容易损坏。所以一盒卡带游戏，往往玩不了多久。
    这会附近卖小灞汪游戏机的老板也排在队伍后面，听到这个价格后，他也有些吃惊。
    刚才自己的小孩说那边有摆摊玩游戏的，出于好奇，反正也没客人，他让对面的大婶帮忙看着店铺，就跑来看了。
    他也上去玩过一轮，奈何那个小姑娘技术实在太过厉害，他本来想在上面多玩一会体验一把的，不过五分钟不到，就得下来了。
    他哪里想到，她卖这么便宜。学生果然就是学生，根本就没有经商的头脑。
    这游戏卖3块，就是亏到地底去了！这游戏单买8-10元，都绝对卖得出去！她是不知道网吧里有多少网瘾少年通宵玩的游戏，都可能没这么好玩。
    街头争霸和这个类似，但是玩法太过单一，地图拓展也只是一个场景，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可玩性不强。
    尽管那样，还是有不少人买单。
    想到这里，他匆忙跑回自己的店里，将能掏到的所有磁带全拿了出来。
    其中有一盒是十大劲歌金曲奖，上面有beyond去年新出的《真的爱你》，他犹豫了一下，这盒磁带他买来的时候是7.9元，他实在是喜欢。
    收藏了很久，如果洗掉换成游戏的话，又有点犹豫。
    但是想到，只要他录了那款游戏，以他看游戏的眼光来看，由于操作简单，没有很复杂的按键，肯定能爆一次。
    他只要用3块钱的成本，在店里放着，按玩的时间收费，或者一场游戏多少钱，立马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回成本！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一把揽起那些磁带又朝那边跑去了。
    这会一直没说话的顾任之，打量了一下屏幕上的那两个豌豆人，也开口说：“我要一个，我没有磁带。”
    老爷子有些呆了，她就这样随随便便玩了下游戏，就能卖钱了？
    没想到秦宝珠却紧接着说：“老爷子，你有不用的磁带吗？就是上次那个卡式三洋录音机里面的，一盒卖他们2元，有吗？”
    他瞬间就有些激动了，一盒就能2元？！外头一盒全新的便宜些的磁带也才3块，现在她帮他算成了2元一盘，会不会太贵？
    秦宝珠这会就压低声音说了，“老爷子，你回收1块钱，卖出去2块钱，只赚一半，这才有人会卖给你。你再卖低，你就不好回收到好磁带了。”
    老爷子一想，忙点头。没想到她自己摆摊还帮他揽来了生意。
    他从未想过，玩游戏也能挣钱。而且从愿意排队买的人来看，他们竟然觉得一盒游戏卖3-5元，还便宜？
    这对于一个朴素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他神色激动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往前跑了一小步后，发现跑错了方向，又倒回了屋里，赶紧应了，“有有有，还有一些的，我都没扔。”
    旁边屋子的大婶，一早就听见了声音，这会也出来看热闹。一看还是那天的丫头，不禁有些看不起。可能更多的是嫉妒，这老头什么都不用干，就白白赚钱了。
    现在的丫头真厉害，骗人都骗得手段这么高的。
    “你们可得小心了，万一买回去播不出来画面，这人啊，找都找不到喽！”
    这会外婆也不玩了，站起来才发现她顾着玩游戏，冷落了宋志。
    没想到竟然有人这样说她的宝珠，一下就急了。
    “我外孙女才不是这样的人！大家放心好了，录进去之后，大家可以当场验货！”
    秦宝珠笑了笑，十分大方，“大家若是怕像那位老阿姨说的那样，尽管回去验，我们还会在这附近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