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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她几乎看遍了各种各样的刑罚,午夜梦回之际皆是污血,铺天盖地的艳红将她困在梦中,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就那么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开始变得麻木。无论再恐怖的东西,司空见惯之后也就寻常了。
元敏一提到水牢,她便知道是什么东西,手指轻轻地掐了一下掌心。
待到来到行刑处,她松了口气,那水至少还算得上干净,不至于令人作呕。
事到如今她还能有此想法,当真是擅长苦中作乐。
没等侍女强迫,她便十分乖觉地走了进去,水浸过她的脖颈。
肩上的伤口也浸到了水中,有血迹氤氲而出,在水中迅速溶开。水有些太过冰凉,刺激得伤口愈加发疼。
柳初年不动声色地站在水中,脸上没有任何惶恐与不安。元敏恨极了这副模样,当即便命令侍女去启动水牢。
侍女犹豫片刻后终究不敢违抗元敏的吩咐,将命令传给了仆从。
水慢慢涨了上去,漫过柳初年的下巴、唇齿、鼻子……
柳初年没有做无谓的挣扎,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太长时间不能呼吸,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水却降了下去。
柳初年深深地呼吸一下,心中冷笑,不愧是凤钺设下的牢笼,竟能将分寸掌握地如此恰当。
然而还没当她缓过来,水便又漫了上来。
元敏在一旁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明白这传说中无比厉害的水牢为什么对柳初年好似丝毫不起作用。
狠狠地咬了咬牙,她走上前去,在水位降下去之时强行按着柳初年的头逼着她埋入水中。
柳初年有些狼狈地呛了几口水,而后冷冷地抬眼看着元敏,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她的发髻散开,长发散落在水中,有些别样的妩媚,嘴角那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恍若鬼魅。
第24章 .南乔(二)
“除却八荒诸国的帝姬都要学的东西,例如琴棋书画、骑射,凤君还会逼着元熙帝姬学一些旁的东西——杀伐征战,帝王权术。”齐竹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嘲笑道,“但最可笑的是,他让帝姬学了这些东西,却根本就没准备把晋国的帝位传给元熙帝姬。元熙帝姬自小便见识了最血腥丑恶的东西,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训练,可最后却是为旁人做嫁衣……”
南乔袖下的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仿佛都要掐入皮肤,她从没想到柳初年在那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那样的种种。
柳初年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如同山中高士、世外仙姝这般不可攀的人物,却没想到除却那层完美的表相,内里的七窍玲珑心竟是如此千疮百孔。
她心中还有些不甘,只恨自己没能早生十数年,如今只能坐在这里心如刀绞地听着旁人讲述她的悲惨过去。
其实柳初年那般没心没肺的人物,或许自己都未必有这么痛苦,但南乔却忍不住想去心疼她。
齐竹停顿了片刻,有些悔恨地捶了捶手:“近些时日晋国那里的消息传过来的速度慢了许多,我早该想到是凤君动了手的!”
他秀美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起身对着南乔作揖:“此事我会尽快传信给白姑娘,您方才所问的温云岫的踪迹我也会在信中问问白姑娘。还请帝姬尽力搜寻元熙帝姬,若是拖得时日久了,我怕凤君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南乔郑重其事地抬头问道:“他会伤及初年的性命吗?”
“不会。他令人带走元熙帝姬,是因为晋国需要元熙帝姬,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害帝姬的性命。”齐竹顿了顿,低声道,“但凤君有的是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南乔神色一凛,随即起身离开。
齐竹这里几乎可以算得上一无所获,他虽说要去信给白卿,可这还说不准要花多长时间,何况白卿究竟知不知道温云岫身在何处还要另说。若万一失败,那后果是她承受不起的,所以她必须要自己动手才行。
从齐竹的话中她已经彻底明白了晋国的凤君是怎么样一个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进去。可南乔别无选择,只能与他对上,从他手中抢回柳初年。
离开绿猗阁,南乔并未回宫,而是直接吩咐车马去了刑部大牢。
仁佳长公主是重点看押的“囚犯”,非圣旨不得入内,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借着探监的机会传出消息。
幸而离宫之前南乔早有准备,找梁帝请了一道圣旨,才得以进入牢房见到了仁佳。
仁佳长公主关押的地方只有她一人,那牢房素来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环境虽比不上府邸,但与其他寻常牢房相比已是极好,并没有什么蛇虫也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南乔的狱卒的引导下走近了大牢,看到了端坐着的仁佳长公主。
仁佳听到动静便已经睁开了眼,见到来者是南乔时冷冷一笑:“你来干什么?”
“姨母现在不装好人了吗?”南乔淡淡地摆了摆手摒退了狱卒,也没嫌弃牢中的桌凳,径自坐了下去,“我当然是来向您请教一些事情。”
仁佳皱了皱眉,嘲讽地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一问,您可知晓晋国的那位凤君,居于何处?”南乔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圈牢房,“姨母千金之躯,大抵是没住过这等地方吧,也不知住得习惯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