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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扭头,将酒壶撞了一下,笑道,“我叫长欢,林长欢。”
而后,月光下安错看向长欢那双清澈的眼眸,眉眼微弯,那笑容像是一壶冬日刚温好的清酒。
安错平静而干脆的声音响起,道,“安-错-”
“安错这个名字好奇怪。”长欢凝眉,随即展开笑颜,“那你的朋友和家人都叫你什么?”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身为一名杀手,安错有的从来只是任务。那些同为杀手的人,算是吗?她从未如此考虑过,也只当是相识而已。
朋友和家人,应该是不掺杂任何利益和利用,是世间干净美好且奢侈的,就如同梦想一样。
这句平淡无波的话,听在长欢耳中,在心底又泛起一阵涟漪和心疼。如此清冷又有魅力的一个人,却是如此孤独的活着,那真是一件错事,如同她的名字一样。
“那我做你的朋友可好?”长欢暖暖的笑着问道,“不如,我叫你阿错?”
那双清澈的眼眸对上安错,让她不自然的错开了脸。
身为明月楼的杀手,她听到更多的是自己的代号追命或是职务和全名。从未有人如此亲昵的叫自己阿错。
阿错,阿错。仿佛这两个字都有了暖意,安错在心底默念了两声,她很喜欢。
这一刻安错不经意的小小嘴角上扬,让长欢觉得,原来她的微笑,竟如此的美。若冬日之朝阳,带着丝丝暖意,却能渐融冰雪。
安错缓缓却坚定的说道,“好。”顿了顿又问道,“你一向如此吗?”说完就有些后悔。
长欢睁大眼睛有些摸不到头脑,“你是说做朋友这事吗?”
安错点了点头。
长欢侧了侧脑袋,微笑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如果你的感觉错了呢?你并不了解我。”安错并不确定,朋友这样的珍贵的情谊是否是自己应该拥有的。或许是因为昨日她不求回报帮了自己的缘故,她从心底里对眼前人有种好感和信任。
而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长欢嘻嘻的笑道,“所以啊,做了朋友,就可以慢慢了解了。”
长欢看了看身旁的人,而后脱下来自己的大氅,为安错系上,轻轻说道,“山里天凉,阿错,别冻着了。”
两个人相近咫尺,安错出奇的没有拒绝,而她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
淡淡的桂花酒香自长欢身上散出,那香味,恬淡迷人。其实安错内功深厚,这点寒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更糟糕的情况,她都挺了过来。
只是这一句叮咛,她才恍觉,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她没有拒绝,她怎会拒绝。像一个沙漠中独行了太久渴了太久的人,眼前出现的绿洲,水中即便是毒药,她也不舍得放弃。
那是她生命中一直向往却始终缺失的灵魂碎片。
带着长欢体温的大氅,温暖了的不仅仅是安错的身体,更是那颗冰封多年的心。
安错将怀中手帕递给长欢,道,“你的手帕。昨日,多谢你了。”
长欢握住了安错的手,将手帕一同握在手中,道,“这帕子,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可好?”
长欢刚说完,仿佛意识到什么,倏地忙又松了手。
安错没说话,只是将手帕重新放入怀中。
长欢岔开话题道,“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安错道,“嗯...”
长欢继续问道,“如果可以,那你最想做什么?最喜欢做什么?”
安错想了想,道,“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哪怕只有一次。”
长欢不解,问道,“你现在不自由吗?”
安错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呢?你去过什么地方吗?”
长欢静静道,“我从小在这江陵城长大,也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就是这里了。其实我挺好奇外面的世界。”
安错不解问道,“和家人在一起,不好吗......外面,很残酷。”
长欢嘟了嘟嘴,道,“家人,怎么说呢,挺复杂的。你想不想听?”
安错嗯了一声。
长欢随即席地而坐,安错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长欢喝了口酒,缓缓道,“我从小不知道我爹是谁,所以打小我娘也不喜欢我,有时候我感觉在这个家挺多余的。从小二舅和杨延将我抚养长大,我二舅人脾气最好了,从来不会生气,你昨日见到的那个就是我二舅。三舅是我们家脾气最暴躁的,我的武功有一半是他教我的,只是他几年前离家出走了,走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小舅呢,平日里话最少,又一直跟在娘亲身边,他武功最好,只是他一直觉得亏欠我,所以处处让着我,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安错好奇问道,“他欠你什么?”
长欢长叹道,“其实他不欠我什么。”
沉默了一会,长欢继续道,“我五岁时,林家在江陵城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生意做得不小了,有一日小舅带我上街,我俩被人绑票了。绑匪开口要价万两黄金,一个人。可是林家当时只够凑出万两黄金,只能赎回一个人。所以...”
长欢鼻头酸涩,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娘就选择了救小舅......让我...自生自灭。”
一滴泪静静滑落,长欢就着袖子抹了一把。她原以为,过了十年,自己早已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