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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宣与姜照对坐手谈,缓缓落下一子,分神道:“论天赋文采,他其实不如方崇,论家世样貌,他不如赵承明,年龄也比他们大上许多。
    但谈源生此人,家族底蕴深厚,阅历丰富,目光也长远,实在最适合为官。”
    “韩卿以为,他与赵相相比如何?”姜照淡淡问道。
    韩宣去摸棋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她,姜照目光平静的和他对视。
    “三十年前的赵相不如谈源生,三十年后的谈源生,必定远胜于赵相。”
    “朕明白了。”
    姜照落下一子,拿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花茶,淡笑道:“景州谈家,世代书香,祖上曾出过前朝的宰相,却也有百年未曾有人入仕。”
    韩宣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姜照道:“他若做贤相,朕愿做晋安宗,他若做奸相,朕便是晋废帝。”
    晋是前朝国号,如今大孟的江山,正是从晋国皇室手里抢来的。
    晋安宗是前朝明君,曾为了拜大儒卫逢出山为相,亲自在卫逢隐居的深山茂林等了三个月,方感动卫逢,出山助他安定天下,解决了当时晋国的内忧外患。
    而晋废帝则与其相反,最恨文人恃才傲物,但凡有臣子对他显露出一丝不敬,便重刑重罚,后来更甚连续废杀了四名宰相,成功让这文臣之首的位置成为了烫手山芋。
    直到反军入京,废了昏君,改了江山名姓。
    晋废帝成了亡国之君,被幽禁至死,也被史书批的一无是处。
    姜照说要做晋废帝,自然不是要成为他那样的昏君,拿废帝与安宗对比,要表达的不过是自己对于能臣的态度罢了。
    韩宣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探花郎赵承明是赵家人,若说之前对他只是有些防备,但经过赵太妃让人掌掴谢锦,姜照心里对于赵家的厌恶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她不想提起赵承明,便直接问道:“朕的榜眼如何?”
    榜眼方崇,年不过十七八,文章却写的极为漂亮,不止是措辞华丽,更是见解独特,丝毫没有因为出身寒门而受到束缚。
    凭心而论,若只从考题上来说,方崇才是姜照看中的状元人选。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是百年难遇的人才。”
    说起方崇,韩宣也来了劲,几乎是对他赞不绝口。
    “无论是从才华还是心性上来说,方崇都堪称一句天才,不过终究还是年纪不大,在许多方面还需敲打,臣本欲让他和谈源生互相成就,若谈源生可接左相之位,那右相之位,也该是方崇能够当起的。”
    “可惜,他却无心朝堂啊。”
    提及此,韩宣颇有些头痛,叹道:“这也是臣此次想禀告陛下的事,方崇知道陛下有意让臣培养他,但他对臣直言,要回乡做县令去。”
    “县令?”姜照蹙眉道:“一品宰相不愿做,要去做七品县令?”
    韩宣点点头,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第21章 二三
    姜照自案上抬起头来,唤了声:“小元子。”
    元祥正立在一侧走神儿,被他师父杵了一肘子,连忙跪地应了声。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姜照将朱笔放下,单手托腮望着他,问道:“边关可有回信了?”
    她指的是不久前由自己亲自写下的书信,不曾提及自己身份,只是代谢锦向父母兄嫂问好,顺便讨一封给谢锦的回信。
    自她登基起,便派人好生安置了谢家人,这却还是第一次与他们有所联系。
    虽然如今谢锦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但是她因此又要滞留宫中不知多久,那封信会给她带来的希望,也是姜照如今未变的祈盼。
    这些事情向来是交由元祥去办的。
    元祥道:“回陛下,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天了,路上许是有事耽搁也属寻常,奴才会一直盯着,一旦有回信来,立刻呈禀陛下。”
    姜照点点头,示意他起身,便不再言语。
    高盛安见她神情游离,摸了茶壶过去给她斟茶,轻声道:“陛下勤政,却也要以圣体为重,您已经批了许久折子了,也该歇息一会儿。”
    姜照抬眼看他,目光冷凝,高盛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半晌,又听姜照问道:“康亲王何时入京?”
    高盛安道:“一早刚收了来信,已经过太平府,大约明后日,就能抵达京郊。”
    虽然有皇命御诏,但康王还是只能到京郊外,再得了皇帝派人去接,才能步入京城的大门。
    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可谓是防之又防。
    姜照点点头,见高盛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扬眉问道:“你有话说?”
    高盛安陪着笑道:“既然陛下问了,那奴才就斗胆问一句,陛下当真要让康亲王入宫见驾?”
    “他是朕的叔叔,来参加朕的生辰,不是合情合理吗?”
    姜照歪了歪头,望向高盛安的眼神带着疑惑,倒真像是不解其意。
    见她如此,高盛安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觉得随着年岁渐长,陛下真是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了。
    “那个狗奴才你是如何处置的?”姜照又低头去看折子,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知道她问的是谁,高盛安扭头看向元祥,示意他来回答。
    元祥还不如他师父那般精明滑头,说话也不知委婉,听陛下问了,便如实道:“师父让奴才派人拿麻袋套了成姑姑,打晕之后丢进了侍卫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