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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则一愣,难以置信道:“什么?杨峥死了?”
刑部尚书卫良轻咳一声,不慌不满地站出列来,抱着笏板跪地道:“微臣管教不严,让手下人不小心下了死手,的确是微臣的过错,还请陛下恕罪。”
“你向来兢兢业业,这是头一回出了差错,念在你从前劳苦功高,这回朕就不找你的麻烦了,扣你半年俸禄以作警示,你可有意见?”
“臣谢陛下宽宏,不敢有意见,今后定然恪尽职守,不负陛下所托。”
卫良俯首磕了个头,姜照让他起身,这事儿眼见就算过去了,只有赵恒则脸色难看。
他还想说什么,但人死了就是死了,看姜照的反应,摆明了就是故意的,不管她心里对陆苍玉的忌惮和猜疑是真是假,但是很显然,她并不打算要了陆苍玉的性命。
赵恒则的如意算盘又打了个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任谁看了也知道他心情复杂。
临下朝时,姜照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从明日起,朕打算去沣州避暑,暂定是一个月,就不邀群臣随行了。
折子朕在行宫会照常处理,有些琐碎小事,就拜托秦相了,沣州距京都相隔不远,如遇大事,朕会连夜赶回来的。”
说完她就走人了,也不管大臣们有什么劝谏之言。
毕竟这会儿早都入了秋,衣裳都多添了几层,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皇帝都不会选择这时候要去沣州避暑,姜照也是怕御史台跳出来骂她,火速开溜了。
别说是群臣惊愕,回到熙和宫后姜照吩咐宫人收拾东西,谢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沣州行宫了?”
“躲躲清净罢了。”
“说实话。”
谢锦才不信她的心血来潮,要躲清净还不简单,宫里还躲不过她,非得跑到沣州。
“看来朕今后是什么也瞒不了你了。”
姜照轻笑了一下,捧着脸盯着她看,老实交代道:“我的表兄,也就是舅舅的儿子陆珂从边关传来密信,南蛮近来形迹可疑,似有进攻之嫌,舅舅现在不便出面,在帅府闲着也是闲着,我打算让他秘密回到边关坐镇去。”
而这次所谓避暑,也只是个把陆苍玉带出京都的由头。
姜照登基以后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她也知道,战鼓一响,就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陆珂虽然是由陆苍玉教养长大,姜照也信任他,但他还从未做过主帅与敌军交锋,姜照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让陆苍玉过去。
即便陆苍玉有意培养陆珂,自己不上战场,但他只要人在边关,就是定军之神。
“要打仗了吗?”谢锦确实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姜照摇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纵能维持一时和平,也迟早是要兵戎相向。
大孟幅员辽阔,地广粮多,在他们眼中向来是块儿大肥肉,想来这几年蛰伏隐忍,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见她又要皱眉,谢锦宽慰道:“放心,有陆帅在呢,他可是有百战不败的神话,即便真的打起仗来,咱们也不会在蛮人手底下吃亏的。”
见姜照依旧面色郁郁,谢锦知道她所担忧的也并不只是打不打胜仗,就犹如刚才她所说的,战鼓一响,必是血流成河,即便是作为战胜一方,也避免不了人员伤亡。
因为战争,注定是要死人的。
谢锦走到姜照身前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有些事情,自古以来都是避免不了的,太-祖亡晋开国,太宗拓地万里,伤亡者数十万众,牵连者百万众,也只是一朝一代之事。
我知道你不喜劳民伤财,更不喜杀戮之战,但外族进犯,守卫河山、庇佑百姓便是将士天职,为国而死,为民而死,乃死得其所,夫复何恨。”
她嗓音轻柔,逐渐抚平了姜照内心的纠结,其实这些事姜照未必不懂,只是她毕竟年轻,对待一些事情难免有些理想化,还是需要有个人来替她说服自己。
毫无疑问,谢锦就是这个人了。
她抬起头来,让谢锦的手掌落在了自己脸颊,眯起眼来亲昵地蹭了蹭。
这次去沣州行宫出行仓促,仪仗也相对简单,青时姑姑依旧没有随行,留在宫里照顾姜晗,小丫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吵着要跟着去行宫,被姜照无情拒绝了。
谢锦有些看不过去,被姜晗哭得心软,便向姜照提议带她同行,左右她如今年纪太小,少上几天课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况且到了行宫,她自己也可以给姜晗上课。
但姜照听了她的话之后,依旧表示拒绝。
坐上驶向沣州的马车时,谢锦摆明了不想和姜照说话,姜照也没有自讨没趣,等马车出了京都城门,琢磨着她大约也消了些气,才尝试着和她说话。
“这时节天气最好,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沣州行宫我曾经跟先帝去过一回,确实是个宜居的地方,住上三两日,就不想回宫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见谢锦没有搭话的意思,又轻咳一声道:“沣州虽然与京都距离很近,但是风土民情还是颇有一番差异,行宫里有擅做沣州菜的厨子,到时候你尝尝,如果合得口味,回宫的时候咱们把厨子也带上。”
谢锦翻了页书,扭过头去,依旧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