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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脸上已经全然不见郁色,取而代之的是绷不住的笑意:“不用去后院,我就在书房换了朝服,等卯时就又要往王宫里去了。”
今日正好是大朝会。
到时候,冀州候苏护会带着自己的女儿觐见纣王。一是请罪,一是献女。
但此时,费仲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冀州候父女身上了。
他相信,不仅是他自己,就是纣王的心思,也全然不在冀州候父女身上了。
次日卯时,纣王和诸臣正殿议事。
昨日里,尤浑虽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还劝费仲走一步算一步。但是他的心态已经被费仲给闹到半崩,今天上早朝的时候,更是怏怏不乐。这种心态一直延续到冀州候苏护献女之时。
纣王一见苏妲己姿色,当场见猎心喜,封为寿仙宫娘娘,且给了苏护国丈的牌面。
国丈?姜桓楚都还没说话呢,他苏护也配?
随着纣王的动作,费仲昨天在他面前说的话仿佛都一一应验一般。“枕头风”三个字如同魔咒,不停地在尤浑的脑海里面回荡。当然,心中不快的不只是尤浑一个,那群老臣表情也没有多好看——
他们不愿意让纣王伐冀州是一回事儿。
但纣王不伐冀州了,而把苏护家的女儿给纳进后宫,还要给苏护以国丈威仪,他们就更不高兴了。
难伺候得很。
尤浑有时候都替纣王累得慌,纣王都已经执政八年,快九年了啊。这群老头还是一副纣王啥都不懂,啥都不会的样子。但凡纣王说些什么,他们都喜欢指指画画的,但凡不合他们心意一点,他们都要指着鼻子大骂。
被指着鼻子的是纣王。
所以,不是尤浑拍纣王的马屁。被一群臣子轮流指着鼻子骂,纣王八年对他们恭恭敬敬,这一点,尤浑是佩服的。
但这无疑也助长了朝臣的嚣张气焰。这不,刚刚让苏护退下,就又有朝臣站出来了,华丽辞藻先上,在纣王放松警惕的时候,马上就跟着一顿骂。
当然,这次纣王没有太过分,对方的措辞也挺委婉。
大约就是:你这个昏君,你看你闹着要妃子,现在终于要到手了,可以了吧?别比比了吧?现在可以跟你父亲学学,好好当一个好君王,不要再任性了吗?
朝臣们喜欢在纣王的雷点上蹦迪。但是尤浑作为近臣,再清楚不过,纣王最为讨厌的就是这群朝臣拿着他的父王跟他比——
高位臣子还好,比如商容之类都是不明面说,就那些言官,骂得最为起劲。
于是,这边尤浑又清楚地看见纣王抿紧了嘴唇……
就在尤浑以为,纣王要如同他当初对着冀州候苏护时候一样,忍无可忍,当场发作的时候,没想到,对方竟然朗声笑了起来——
这是气急败坏了吗?
然而,尤浑往侧边一看,只见费仲也站在一侧,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尤浑:???
纣王朗笑打断言官的话:“爱卿所言极是。孤应该重用老臣,察纳雅言。之前的时候是孤有所错招,趁着今日在朝堂之上,不如我们就定下几位起复的老臣来。”
“秦松为亚,兆赫为仆,庆年为戍。”
那上奏的官员见纣王没有用一两句话含糊过去,相反,还表示要察纳雅言,本是内心欣喜。谁知纣王竟然准备当场封官,且那官职还都极为重要?
且他提出的几个名字,那官员一个都不认得!
且这几个官位上都是有人的啊!忽然换人来坐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官员不认得这几个名字,不代表朝堂上的其他几个人也不认得——商容就对这些名字熟悉的很。不仅熟悉,这几个人的官职还是商容当时亲自剥夺的。
他当初之所以会剥夺对方的官职——
商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亚相比干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人齐齐走出半步,就准备上奏!
可那动作继续被纣王给打断了。
“不仅如此。王室旧人只有王叔一个在朝也不行。”纣王继续说道。他一边笑着,一边将视线投向了正欲上奏的比干:“也不知道王叔见到了故人,会不会高兴?”
尤浑从未见过纣王这么锋芒毕露的样子。
尤浑其实一直知道纣王不满于前朝朝臣的掣肘。但是他的反抗更像是沉默而压抑的那种,循规蹈矩做王数年,直到太师闻仲北地平叛,他才能有所动作。先是毁祭祀一事,又是清诸侯国……
却都还是被朝臣拦着。
他们都想要一个听他们话的王上。
君臣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直到今天……
纣王挥了挥手,不管台阶下商容和比干两个人的脸色,叫了內侍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內侍应了一声。
诸位大臣的视线不由自主就随着那个內侍而去。只见內侍听了纣王的吩咐之后,就绕过了王座的后面,又走到角门旁边,拉开帘子,唤出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来——
这新认识的同僚,王亲贵族,比干王叔的故人,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走上朝堂之上,站在了纣王的旁边,周身样貌刚刚显示出来,便引得大臣们一阵哗然。尤浑只当他们是在哗然对方是女人的身份,心中又道,这群老古董,果然忍不得一点点事情脱离他们心中的“礼仪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