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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若景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干,喉咙有些发紧,此前被压抑、被冰封、被刻意忽略的心情则在此刻再次蠢蠢欲动,暗暗汹涌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拧开手上的矿泉水瓶,昂首喝了一口,放下水,他拧上瓶盖,然后他就听见宋思尔告诉他,“小景。你瘦了。”
    陈若景忽而觉得难受,心里有点堵,还很闷,有想要哭的冲动,还有点想笑,他想要起身离开,最后还是忍住了,轻轻点头,一笑,“是么?”
    “嗯。”宋思尔点头说,“瘦了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还喜欢熬夜?”
    “是啊。”陈若景嘲讽地笑笑,目视前方,“还有点失眠呢,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吗?”
    十一点零五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乐队在准备演奏,司仪在准备台词,证婚人到位了,双方父母也都露出紧张和期待的表情。
    这时候,忽然有人小跑到司仪身边,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话,司仪的脸色慢慢变了,目光在场内环视一圈,然后他便拿着手机,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现场因这个小小的变故而产生小范围的骚乱,一些人开始交首接耳交谈什么事情,宋思尔和陈若景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们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淡淡地看着前方。
    和煦的日光落在他们的头顶上,微凉的风驱散了热意,树枝轻颤,风里裹着花香,宋思尔无视陈若景话里的嘲讽之意,他仍是安静地坐着,脊背挺直,两条长腿轻轻岔开,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陈若景不是一般人,跟他周旋不能使用一般的办法。
    他无疑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他的自信源自于他的个人能力,也源自于他过于优越的外貌,源自于他这些年的人生经历,也源自于外界的评价……这也意味着,他认定了的事情,便很难再改变,想要改变,就只能依赖循循善诱的引导,不能依赖强制的灌输。
    可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度敏感,很容易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也意味着,他很容易怀疑自我,很容易陷入自我否定的旋涡,这是他童年的经历造成的,不是凭借理智可以克服。
    ……
    这是宋思尔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得出的结论,下面的一段话,也是他思考很久之后才想好的话术。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小景,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后来的事情,你呢?你有没有好好地去想一想?”
    他转头看向陈若景,陈若景却没有看他,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风景,下颌绷出锋利的弧度,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这是他在努力克制的表现。
    倘若没有看见那只八音盒,宋思尔恐怕会以为他在克制自己的怒火,克制着自己,不去破坏婚礼现场,不去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将自己胖揍一顿的冲动,而现在,宋思尔清楚知道,他努力克制的,只是不断翻涌的心绪,那心绪里当然有怒,但更多的,大概还是满心的酸楚和被欺骗的委屈。
    又一阵风刮过来,宋思尔低下头笑了笑,“你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婚礼不是还没开始吗?我就随便跟你聊聊,你不觉得人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生物吗?固执已见的时候,认定的事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撼动,善变起来的时候,也可以今天跟你海誓山盟,明天就把刚刚说出口的话当风,忘在脑后。”
    陈若景偏头朝他看过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思尔轻笑,偏过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去,“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吗?上学的时候你就是年纪第一,脑子比一般人好用得多,你应该知道偏见会给一个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一叶障目,当局者迷的道理你也应该听说过很多遍,没有想过自己遇到类似的事情应该怎么办吗?没有想过跳出原有的视角,抛开故有的成见,再去看一些东西,结果可能会完全不一样吗?”
    陈若景懂了,他扯唇笑了笑,看向宋思尔,眼睛里溢出嘲讽的笑意,“事到如今,你还想告诉我,你没有欺骗我,你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有意义吗?”
    “有意义啊,你觉得没有吗?”宋思尔转过头,不躲不闪地同他对视。
    陈若景微微怔愣,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后方传来骚动,回过头,他们就看见了桑妍。
    ……穿白色婚纱,盛装打扮的桑妍。
    桑妍提着裙摆,走进场地,不似人们意料之中的身形款款,落落大方,反倒是一脸愠怒,一脸仓皇。
    她在入口的花门下短暂地停留,焦急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三十多人,然后她便锁定了陈若景,大步朝他走过来。
    陈若景一愣,起身朝她迎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桑妍咬牙切齿,“带我去找小霍!”
    陈若景一愣,“什么?”
    桑妍愤愤不平,“小霍他没来!霍宇这个王八蛋他竟然没来!他不想跟我结婚他怎么不早说?!以为谁稀罕跟他结婚吗?妈的!混账!混球!渣男!敢逃老娘的婚,老娘这就阉了他去!”
    陈若景有点懵,宋思尔则在这时适时地开了口,挺惊讶,“小霍逃婚了?小霍怎么会逃婚?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慢点说,把话讲清楚,我们才能尽快帮你找到人。”
    桑妍也知道这时候越着急越乱,于是她强忍住怒意,理清楚逻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给陈若景和宋思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