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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分钟之后,幸存者们只能失望而又无奈地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
有几个人临走前表示希望可以借走沈十安的手机继续尝试,沈十安想了想答应了,他的手机是车祸之后新换的,里面没什么私人信息,稍作检查后就将手机借了出去,约好明天早上归还。
有希望的人,总比没希望的人更适合共处一室。
被这通电话一惊,幸存者们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有人打开了手机里的收音机功能,一点点小心调换频率,试图接收从外界传来的消息。可不管怎么调,手机能接收到的始终都是一片沙沙作响的电子杂音。
“我以前每天晚上都听广播,”打开收音机的中年男子道,“可自从病毒爆发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一句,不管哪个频道都不行,按理说,就算好多人变成了丧尸,可发射塔接收站什么的还在啊,总不能突然间全都坏了吧?”
“我也在琢磨这件事,用广播发个消息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吧,怎么这都三天过去了,国家一点没动静呢,发个解释声明安抚一下群众情绪也好啊。”
“要我说也不用太着急,咱们白天不还看见直升机了么,既然救援队都出现了,咱们被救出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等到所有幸存者集中到一块儿,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下重新恢复正常社会秩序又不难。”
“可救援队不是很快就离开了么。”忽然有人插了一句,声音不算太大,却成功让阅览室内刚刚燃起的火热希望迅速冷却下去。
许久之后,有人小声问道:“……救援队,还会回来吧?”
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他。
沈十安抱着沈寻重新躺回榻榻米上,小孩儿怕热,身上跟个小火炉似的,沈十安才给他盖好毛毯,转头就悄悄把脚伸了出去,被沈十安发现后在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别闹,当心着凉。”
对于广播接收不到讯息这件事,沈十安并不觉得意外。
他认同李教授的分析,即丧尸病毒和流感病毒之间绝对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加上他刚刚从顾先生那里得知的有关范夫人的消息,极有可能,病毒爆发之前所有感染流感的人都会在病毒爆发之后变成丧尸。
这就意味着,仅在病毒爆发的那一瞬间,全国就已经减少了一半的人口。再加上随后被源丧尸以抓、咬、啃食等方式传染了丧尸病毒的,最保守估计,整个华国目前的幸存者人数也不会高出总人口的四分之一。
而更致命的是,流感病毒的感染是没有任何规律的,和年龄无关,性别无关,身体强壮程度也无关,换句话说,在这两天半时间里损失的四分之三人口,囊括了各个领域、各个行业、各种岗位,只要感染了病毒就无人可以幸免。
一个国家或者社会宛若一台巨大而且精密的高端机器,它的正常运转,需要无数个个体作为齿轮,相互分工协作彼此调和衔接,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都会引发重大问题,而整整四分之三人口的空缺,对于国家机器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而通讯网络崩溃和全城断电就是最好的证明。
用来传递广播信号的发射台和接受器或许完好,但制作信号的人却未必。
更何况,从顾先生最后一段话来看,丧尸病毒对于上层权力机构的破坏性恐怕更大,如果整个上层建筑都濒于崩溃,哪还有人顾得上发射广播信号缓解群众恐慌。投机也好倾轧也罢,等到这一轮大洗牌结束,新的权力机制确定,那时候就算再想起来要发射信号,电力断绝的情况下还有多少人能收听到都是个未知数。
沈十安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投向窗外的视线有些凝重。和顾先生的这通电话中他的收获不可谓不大,掌握了很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信息。但是因为信号不好,话语断断续续模糊不清,有些信息他并不确定是否理解得正确。
譬如,秦家数代以来专攻官、商两界,族人子嗣或身居高位或家财万贯,怎么又跟军方扯上了关系?还是说他在通话中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不过再怎么纠结,这个问题眼下也得不到解答,只能到达京城后再和顾先生详细讨论了。按照顾先生在电话里说的,救援队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阅览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尝试拨打电话的人也陆陆续续放弃。打开收音机的那位中年男子没有将手机关起来,随便调了个频率,放在桌子上继续发出一成不变的电子杂音。
沈十安脑子里想着事情,似梦似醒睡得极浅。因此当一道哭喊声于凌晨四点多忽然响起来的时候,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声音是从桌子上的手机里传来的,比沈十安之前那通电话要清晰得多,每一个字都能听清:
“……喂,喂有人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住在H市商务区桃源街道晴澜山庄12栋2203的熊萌萌,现在正通过自制发射器向外面发射信号,如果有人能听到我,拜托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家里停电了,因为楼层太高也停了水,妈妈出去找吃的还没有回来,我好饿,外面黑漆漆的全是怪物,我好害怕……如果有人听到我了,求求你,能不能来救救我啊……”
女孩儿尤显稚嫩的声音最多不超过十五岁,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恐惧到极致的哭泣,在阅览室的书架之间一遍遍回响,穿梭于黎明前最黏重的黑暗当中,散发出令人遍体生寒的绝望。
有人骂了一声:“谁他妈开的收音机,还不快关起来!”
收音机随即关闭,少女的哭泣声转瞬消失,阅览室内一片死寂。
小孩儿在沈十安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道:“……安安?”
沈十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没事,睡吧。”
第28章
从二楼往下看,密如潮水的丧尸群越发触目惊心,彷佛没有尽头一般,层层蠕动不休,令人遍体生寒。
时值仲春季节,接连几天都是艳阳高照,丧尸虽然还能行动,但身体上地皮肉却早已失去活性,被阳光接连晒上好几天的结果可想而知。成千上万具尸体腐烂变质的气味汇聚到一起,窗户只要打开一条缝,那味道就能把人熏晕过去。
沈十安牵着小孩儿将二楼的六面落地窗都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下方的丧尸群,而观察的时间每多一刻,他的眉头就会紧皱一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一部分丧尸的动作似乎比三天前稍微灵活了一点,行动间的迟缓僵硬感越来越不明显,甚至还能尝试性地进行跳跃。
难道丧尸可以进化?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使得沈十安心中迅速笼起一片阴云。病毒爆发之后短短三天时间,幸存者的数量锐减至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不足,生存状况本来就已经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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