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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京海冲完了凉,一身火头偃旗息鼓,才擦干头发,走出了洗手间。
他在这里边洗了大半小时,皮都快洗皱了,一出来却又忍不住瞄向那张床。
周惜依旧是他进洗手间前,背对着他,侧身躺着的姿势。
他神色恍惚地往前走了两步,鞋子里的水渍轧过地板,发出了短促的响声。
紧接着便看见周惜的肩头像是瑟动了一下。
余京海猛然屏住了呼吸,木愣地盯紧那道身影。
人动是不再动了,但房间里很安静,周惜呼气吸气的节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均匀平缓。
余京海当即明白,人是醒了,只是在装睡。
周惜无声的抗拒如同一个无形的大巴掌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真该他的。
谁让他强行给周惜补了信息素,一错加二错,周惜这是不想再看见他,指不定心里有多嫌多气,压根不乐意搭理他。
余京海用力地咽了咽喉咙,把全部的苦涩统统捻回了肚子里,最终装作没察觉,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的行李箱,抱在怀里,转身离开了酒店的房间。
箱子里稳稳当当地放着他特意带过来,想要提前给周惜送出的生日礼物。
礼物又被他原封不动地带回了宜靖市。
……
一晃眼,周末都快过完了。
这些天余京海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下班就窝床上抱着台二手笔记本,眯瞪着眼,划拉鼠标,戳敲键盘,翻恋爱攻略帖子,搜关键词。
总算瞅着了一条对症的帖子,这题主同样把交往对象惹毛了,据说哄了个把月都哄不灵,才急得上论坛求助广大热心网友。
犯的错误照那描述,比他还浑,一个没忍住把对象给永久标记了,这错误顶天了都,而且对方也特别讲究强不强的问题,气大发的,提了分手。
他就琢磨着这要是能给哄赢了,他应该也有救吧?
结果答帖一溜的评论都在骂题主渣,说分得好,最好从此单着,别再出来祸害O。
余京海宛如碰了一鼻子的灰,呼吸讪讪蔫巴,偏了眼角去瞟自己的手机——毫无波澜。
从那天强迫周惜接受他的信息素之后,周惜再也没给他发过一个符号。
他也明白人家就是分手的意思,可还是会注意手机,怀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离真死心还远着。
余京海悻悻地收回视线,指头捏紧鼻梁骨,继续翻帖子,快翻到底了,总归看见了一条有用的评论。
那答题的人先是把楼上的人怼了,说都是些爱躲在屏幕后面,对别人的生活评头论足,站道德制高点去瞎审判的键盘侠。
人家两口子的事也没危害到社会安定,轮得着旁人指指点点?题主问的是解决方法,看题回答,不识字怎么的?
最后提供的解决方法有两种,要么看开放下另外找。
要么继续道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月不行就两月三月半年一年,做错事还不把诚意摆到位,那还谈个屁恋爱……
余京海埋头苦思,想来想去,心里塞的那个人影连根毛都扒拉不出去,最后愣是整出了满脸的幽郁。
他这人本来就不擅长藏情绪,起伏波动平时倒是不会特别显,但要往里闷过头了,和他同屋的石延分分钟能警醒。
石延在他从厦原回来没两天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
人去厦原就是找周惜的,回来却不跟周惜打电话,还能不碰手机就不碰手机。
和前头眼巴巴地摩挲着手机,惦记着媳妇儿,陷入爱河的样子完全不同,反差未免太大。
石延追问之下,多少套出了些话,大约知晓余京海犯了哪些不得了的错误,当场感慨地开骂过。
“……老余你呆啊?明知道小周有个当医生的朋友就在市医,你搁市医复健,那些医生消息互通的,肯定得走漏风声,你还敢跟他扯这谎?等着让人拆穿不是?”
“……再说小周那是原则性多强的人呐,你又骗他,又强他,确实得完蛋……”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这个月你俩是交往试试,这就试完了,结果分手。不然就真掰了,放弃呗?”
余京海当时没能给出答案,在他看来,估计就是再挣扎挣扎,考虑考虑。
反正他从来没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真能一直好下去。
周惜一个当老师的,往好的方面说,叫知书达理,但往别的方面说,这样的人最较死理,可不得把对象弄疯。
他有空时瞧见的这兄弟着实快赶上疯魔的架势了,失魂落魄,极其憋闷,搞得宿舍里的气氛都怪沉滞压抑。
这不,又开始捧着笔记本发愣了。
周惜一天没回来,余京海的魂还跟厦原那边吊着,不生活气。
石延每每看着都觉得别扭,又劝不动,照例就要翻身对墙,眼不见图清净。
却见余京海突然从床上挺直了腰板,啪的一声盖住了笔记本,大半张脸覆着阴色。
石延一下子都被骇愣了,“咋、咋的?你这是、要干啥?”
“……咱冷静好吧,老余,不过就是恋个爱,多大点儿事,再来几回你就熟了,明儿给你介绍两妹子……”
余京海抬动眼皮,目光直射对床的舍友,嘴角抻抿开合着,一字一顿地说完了几个长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