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笑了笑，“姑娘吩咐了时间，奴才又听闻这是第一天送东西，怕是姑娘早早的就开始担忧这事儿，说不定会起得早一些，于是便也早些起来等着姑娘。”
    郑婉看他诚恳，说了这些，倒丝毫没有是要邀功的样子。
    更像是他平日里做惯了的事儿。
    郑婉点点头，上了车和他聊天。
    然后就得知了，白一在白府是自小长起来的，“府里面规矩森严，其实是远不如外面宅子自在的，但是大家总是想着，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只要是主子们挑不出错来，总归也能混到一口饭吃。”
    郑婉就问，“那你们这样过来，心里没有什么怨言吗？”
    白一就笑，“给谁家做家丁不是做呢？再说了，郎君一直说姑娘是个好脾气的人，我们跟着姑娘说不定更有前途。但是我们倒不是想这些，主子的安排无有不从的，从前白家人是主子，如今郑家人是主子，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郑婉觉得神奇，“白家那样的人家，你们就这样出来了，竟然也不会觉得遗憾？”
    白一就说，“姑娘又孰知郑家不会是下一个白家呢？或者是胜过白家呢？”
    他这话说的天方夜谭一般，但是却带着他的拳拳真心。
    郑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很快，宗府就到了。
    白一是带着郑婉去了后门处，如今虽然是清晨，天都没亮，但是后门连接着厨房，如今竟然是已经热闹非凡了。
    不少人排着队的等着送货。
    郑婉光是站在后面，就感叹还好来的早了，不然的话今天估计是一定要迟到了。
    不过看着前面拉着车的，顶着框的，不下十数人，郑婉看了看天色，倒是还是有点担心时辰。
    她这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见后面有个女人的声音：“你这是新来的吧？”
    郑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肩膀就被一推。
    她皱眉转身，看到身后是个腰膀肥圆的女人，那女人叉腰，“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新来的。”
    郑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她被人推了一把，语气自然是不好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新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没规矩。”那女人冷哼，声音更是大起来，“我们这每日排队都是有章程的，我从来都是站在陈娘子后面的，你个新来的，门路都还没摸清楚呢，就在这里占了别人的位子，好没规矩。”
    郑婉瞥了她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这排队总归是讲究先来后到的才是，你说你每日站在这个位子，怎么不见你早些到？自己起晚了来晚了，便是到我面前撒泼，算什么回事儿？”
    女人一看，这竟然是碰见硬茬了，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好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我还想着你是个姑娘家我好声好气对你说话，也算是给足了你脸面了，你如今倒是好，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瞧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她说着就要扑上来，郑婉立刻就往后一退。
    “你还敢躲？”
    “你是不是搞笑，如果我不躲岂不是白白遭你打。”郑婉往那边看了看，白一刚才是去捆马车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这边的争斗，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
    这些都是要靠郑婉自己来处理了。
    女人凶神恶煞，“好你个小贱蹄子，也不知道是攀上了什么高枝儿，这宗家竟然是叫你来送什么，可也不知道你是脏东西能入哪个主子的眼，仔细遭了嫌弃一会儿自己的脑袋都要掉！”
    “我脑袋掉不掉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闲吃萝卜淡操心了，有这个空不想着，明儿是不是早点起来早点过来，好争一个前头一点的位子。”
    郑婉这嘲讽，更叫这个女人来气了。
    她因着嚣张跋扈，在这后面压根没人敢得罪她。
    其实倒是也不是说不敢得罪，而是在宗府后面，大家都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宗府的生意难做，那采买管事从来都是个难伺候的，这大家都清楚的很。
    若是被他知道他们在外惹事生非，还要坏了宗府的名声。
    生意没得做还事小，被打一顿都是常有。
    可郑婉可不怕，她自觉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儿，便是呛也就呛了。
    但是这闹得很快厨房里头就派了个人出来。
    “吵什么，闹什么！”
    里面的婆子出来，“这生意不想做就不要做了，在外面闹什么？”
    那女人竟然是和那个婆子看上去十分相熟的样子，立刻就说，“哎哟，冯妈妈，这事儿闹得，这就是来了个新人，什么事儿都不清楚的，我好心好意招待她两句，她竟然还骂骂咧咧起来。”
    她一拍大腿，“冯妈妈，你是知道我的呀！我做人做事都是最热心肠又是最老实的人，哪里还能有过一点错事儿，这事儿啊，我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她哭爹喊娘，那冯妈妈只是挑了挑眉，“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你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郑婉正想笑呢，就听见边上的人说，“这姑娘只怕不好，这冯妈妈收了纪娘子不知多少银钱，这些年大小事儿都帮着她，如今这小事儿，只怕也不会不能轻易善了。”
    “可怜了，这刚刚做成了宗府的生意，头一天的竟就黄了。”
    “谁说不是呢，谁叫她得罪了那纪娘子，纪娘子最是嚣张跋扈，在这厨房后门从来都是横着走，咱们也都是躲着的，她一个新人……”
    “可怜罢了，可怜罢了。”
    郑婉眉头一动，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女人在这后面竟然敢这样作威作福，原来是有后台。
    郑婉今天不过第一天来，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
    但是她丝毫不慌，虽然说宗府的生意是大，但是这人也不能拿她如何，最多也就是这生意做不得也就是了。
    那就算做不下去又能怎样，让她受气，绝对不可能。
    冯妈妈看了看郑婉，“你是新来的，送的什么东西。”
    郑婉就说，“回妈妈的话，我是送的酱瓜和腌菜来的。”
    “哦？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事儿？”
    郑婉笑了笑，“昨日宗管事刚和我约了今晨送过来，难道竟然是没有和妈妈说这事儿吗？”
    冯妈妈皱了皱眉，那纪娘子已经开口，“如今你是拿出宗管事来压妈妈了？你说是宗管事就是宗管事？有什么证据？可有什么契约书之类的？”
    这契约书自然是不会随意的带在身上。
    郑婉就说，“若是都不相信，只管是找了宗管事与我当面一一对峙也就是了。若不是宗管事所言，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而且，若不是宗管事和我约定好了，那我就算拿了我的东西过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接收，我何苦跑这一趟？”
    她虽然说的有道理，边上的也都是点点头，若不是真的有生意的话，谁会这么天没亮就跑到这边来了。
    冯妈妈听郑婉这么说，就视线落了下来，“刚才纪娘子说你是个牙尖嘴利的，我还不相信呢，如今一看，倒确有几分没有说错。你初来乍到，到我面前竟然就敢这样放肆？怎么，难道你以为你搬出宗管事来，我便是立刻什么也不闻不问，只让你在这里跋扈肆意欺凌旁人？”
    郑婉觉得好笑，“我欺凌旁人？这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是她仗着年纪大经验多，就在这里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如何又是我的过错了？这位妈妈，若是您来主持公道，我倒是觉得不公。”
    “你若是觉得不公，想来也是对着我们宗府的后厨有意见了，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点拿着你那没人要的酱瓜腌菜立刻给我滚！”那冯妈妈发了脾气，劈手指着郑婉，严词厉色。
    郑婉不动。
    两人两方对峙。
    突然，后门又打开，跑出来一个小厮。
    那冯妈妈一看小厮，立刻就冒出点笑意来，“怎么叫您跑一趟，有什么事儿在里头吩咐就是了。”
    那小厮倒是丝毫不拿乔，只是问，“宗管事催我来问问，今日是不是有一个新的姑娘已经到了，是来送酱菜的。”
    作者有话说：
    婉婉：？
    第148章 赶考第三十八天
    148/
    就是那冯妈妈都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看了看郑婉, 又看了看那小厮。
    郑婉这下是知道了，虽然嘴上说着这宗管事如何如何是管不了她，但是这只是宗管事派来的一个小厮, 这冯妈妈却对人家的态度就这样的到位。
    可见这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冯妈妈也就是只敢在这门外吆五喝六的, 估计若是知道郑婉是真的见过宗管事, 那还不知道是要吓到哪里去呢。
    那小厮之前是跟着宗管事来见过郑婉的，如今也是一眼就找出了郑婉。
    他松了口气，然后跑过来, “你可算是到了, 管事还在说, 瞧姑娘的样子不像是会误了时辰的人, 可里面非说您没送来, 还好管事叫我出来找找您。这是……”
    这小厮对郑婉说话倒是客气。
    昨天和宗管事一道见着郑婉的时候, 即便是对着宗管事, 这郑婉都没有特别小心，后来回来的路上，倒是听到了宗管事对郑婉的评价。
    竟然还夸奖了她。
    这样的人，在宗管事面前露了脸，之后估计还有大把的说话机会。
    这小厮是个人精，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找自己的不痛快, 于是和郑婉说话也是客气小心。
    只是这落在冯妈妈的眼里，那就是砰的一声落地。
    她完全没想到郑婉竟然是还有这个地位的。
    冯妈妈顿时也不敢吭声了。
    郑婉就说，“这位冯妈妈说叫我带着我的东西快点滚, 我心里想着，莫不是昨日刚说好的事儿, 今日又改了？只是我看宗管事是个可靠的人, 倒不似这样会轻易赖账的人。”
    那小厮瞥了一眼冯妈妈, 见冯妈妈已经是垂着头不说话了，他才笑着说，“自然如此，和姑娘商量好事儿，怎么会朝令夕改。”
    郑婉笑了笑，“正说呢，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我刚才可是真的就掉头就走了。”
    小厮自然是知道郑婉的意思，他问冯妈妈，“刚才是谁和郑姑娘有争执？”
    冯妈妈哪儿还敢说别的，立刻就说，“便是纪娘子了。”
    小厮问，“纪娘子？这是哪位？又是做的什么生意？”
    郑婉以为的小厮，既然是常年是伺候在那宗管事边上的，自然也就不是什么等闲平凡的小厮。
    冯妈妈便说，“做的是猪肉的营生，自来也都是送到咱们府上的，如今也有两年了。”
    她打着笑脸，“之前宗管事也是夸过她们家的猪肉还算新鲜，所以一直用着呢。”
    小厮皱了皱眉，然后并没说什么，很显然这样的事儿他是没有做主的权限的。
    只是扭头去和郑婉说，“走吧郑姑娘，管事说了，这是您第一日送过来，上桌之前他要和厨房的妈妈一起看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