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郑婉还不接茬，这会儿宗夫人可就不知道郑婉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这里装傻了。
    不过她很快也饿就不计较了，总归郑婉这种来自村子里的村姑，即便是不懂这京城的风云诡谲也是有的。
    这潜规则那些她不明白，或许也是应该。
    既然郑婉非要装傻，那她不如就直接把话说开了。
    “郑姑娘，我也就直说了，如今你家在京城没有根基，没有后台，如今一朝登榜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入了朝，事儿可就不是咱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了。不说别的，这些年自来都有相争的，若是关键时候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帮你说话，那你说不定就要成为那个被牺牲的。而且，站出来为你说话的人，少不得也得是在朝上有一些话语权的。”
    这是拉拢，郑婉垂了垂眼，“夫人说的是。”
    “我也知道你家不爱走动这类的关系，郑郎君也是如此。这是读书人的天性，我知道，这是好的。但是想着在朝上走远，只光光有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性却没什么大用处。我家侯爷是见过郑郎君的，觉得他一表人才，学问更是一等一的好，如今金榜题名那是实至名归的。”
    “侯爷竟然还觉得我席儿这样好，还要多谢侯爷看重了。”
    “侯爷既然如此说，我自然也是有别的想法的，宜夏如今年纪也到了，虽然说呢不是我亲生的，但其实平日里也算是养在我身边的，我知道，你们都是些实在人，才不和京城里面的旁的那些人家一样只看嫡庶，你们啊，更看重的，肯定是这个姑娘的品性。”
    郑婉了然的笑起来，“夫人这是想……”
    你说这昌毅侯府的夫人也真真的是有意思。
    要给自己的庶女说亲事，却也不正式的到郑家去，反而是下一个帖子叫郑婉过来。
    然后圈子绕了一大圈，说来说去还不过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就是能看上郑家，就是郑家的福气了。
    这郑家在京城，原本就是人微言轻，不要以为自己中了个举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
    想要以后走的更远，还要学会站队，这昌毅侯府自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他家姑娘正是大皇子的未婚妻，日后指不定有泼天富贵。
    若是皇后一朝得女，说不准这郑席以后就是皇帝的连襟了。
    若说是别人，这会儿只怕是要千恩万谢的答应了。
    但郑婉却觉得不痛快，宗夫人说来说去是看不上郑家，不过是觉得郑席倒还算是个人才。
    她施施然拿出一个庶女来，说是你们郑家不在意这些只看人品。
    但其实说白了，说的是你们郑家不该也没什么资格在意这些。
    昌毅侯府的，哪怕是个庶女，嫁到你家来，那也是低嫁了。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连登门都不肯。
    郑婉心里觉得不痛快，她看过小说，又陪伴着郑席长大。
    心里自然是觉得郑席那是天上有人间无的，那是应该是身上的金手指全部都是点满了的人。
    这样的人，就是公主日后也是要钦慕他的。
    凭什么一个侯府的庶女就能这样高高在上的打发了。
    郑婉虽然确实不在意嫡庶，但她也完全不了解这宗宜夏到底是个什么人，只是在心里默默的不愉快了下。
    她一时不愉快，竟然也是管不住嘴，下意识的就说了，“席儿到底也不是我的亲弟弟，这么个主儿，我只怕是真的无法做。”
    这就是昌毅侯夫人都惊了，这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的。
    就是郑婉在外也都是说，她的弟弟如何如何，可从来没说过这个所谓的弟弟，不是亲的。
    郑婉就说，“这其中的复杂我也不欲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我和席儿从来没有血缘关系，叫一声大姐也是因为席儿和我关系亲近，但是这样的婚姻大事，之前我还能以他大姐的身份来挡一挡，但是如今侯府的亲事这样的好，我可不敢擅专，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恐怕席儿在地底下的父母都得要对我有所怨言，不如这样，夫人亲去一趟我家，问问席儿的意见，他若是同意，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到时候我们两家就喜结连理，也算是一件美谈。”
    宗夫人还在问，“你不是他亲生的大姐？”
    “自然不是，入京原本不过就是想寻一个方便，所以就是对外说是亲姐弟，这样有些什么事儿我也好帮他说话。”
    宗夫人不理解了，“那如果不是亲生了，你们这……”
    郑婉叹了口气，“他家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全部都是孩子的时候父母就都没了，我原本无心嫁人，又觉得他们可怜，更觉得如席儿这样的人只是就这样因没人供他读书，就一辈子都在村子里了，到底于心不忍，所以才有这一日的。”
    她笑了笑，“只不过说感情上当然是亲如姐弟的，所以平日里自然也就不会过多的说上一句。”
    “那，郑郎君的事儿，谁能做主？”
    “自然是他自己了。”郑婉四两拨千斤，全部都推到郑席的身上。
    这是他自己的事儿，说实话，若是真能娶了昌毅侯府的姑娘，那对自己的未来道路确实也是有一些助益的。
    郑婉心里想着郑席之前和她告白的话，说的那些非她不可的话。
    她心里没有什么波动。
    人应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如果郑席真的是答应了要娶宗宜夏，郑婉倒还觉得郑席是个顶有脑子的人。
    人只要长大了，做的很多事就不再去想对错了。
    应该要想的是得失。
    而郑婉和宗宜夏，不管是这京城里面的哪一个举子去选，只怕都是会丝毫不犹豫的，选择宗宜夏。
    郑婉心想：若是郑席也是如此，那也可以理解。
    她不会做出什么怪他的举动，心里也不会不高兴。
    她暗暗的想，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第199章 当官第四天
    199/
    虽说从没预料到这个事儿, 也是从没想过这样的事儿竟然是要和郑席亲自去谈，但是宗夫人倒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和郑婉随意的寒暄几句, 就让她回去了。
    宗夫人自持身份, 既然知道此事和郑婉说了也没用, 自然也就是不愿意和郑婉有多说两句的。
    想着日后再找了机会和郑席开口好了，但是也不一定是要她去和郑席说，这事儿若说是要和郑席对话, 那或许找昌毅侯开口, 反而是会更加合适。
    宗夫人这么想着, 那边转头去看宗宜夏, 态度虽然说没有对着宗宜春那么亲近, 但到底也还算不错。
    “如今她既说是不是那郑席的长姐, 可见在家中能管郑席的人就更是没有的了。别人都说, 出嫁只怕婆母刁难，如今看来，你若是能嫁过去，那这方面的事儿却是肯定没有了。”
    宗宜夏却是脸红，低着头好一会儿不说话。
    宗夫人以为她不愿意，便说, “你可别以为人家只是个寻常的举子。他虽然是地方乡下考上来的，但是如今拔得头筹，写的文章便是你父亲看了也是连连称赞的。更不必说他相貌端好, 任何人看了只怕都是要说上一句俊俏少年郎的。他无一不好，到底就是门第差了点。但是这种新贵从来得陛下喜欢, 日后是否可以青云直上, 也都是看陛下的意思, 莫欺少年穷。”
    宗夫人倒是耐心的劝说，自认是已经和宗宜夏推心置腹了。
    虽然说等闲的姑娘自认是不愿意嫁个一个穷举子的。
    这一辈子要熬的路还不知道是多少。
    更何况自己的姐姐嫁给的是大皇子，自己若是只是嫁给了一个举人，说起来，还不知道要是怎样的丢人呢。
    给自己的那些手帕交知道，只怕是大牙都要笑掉了。
    但是宗宜夏却不这么想，她自小生活在昌毅侯府，嫡母从来把持整个侯府，虽然说没有对她有什么磋磨之事，但是她谨小慎微，自是知道她和宗宜春是不一样的。
    和宗自渐不一样，宗宜夏很认清自己的身份，当然了也是知道自己未来能嫁到什么人家都是嫡母说了算的。
    当时和她提到那个郑席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也有一些不甘心的。
    只是一个穷书生，家里什么底蕴都没有。
    但是，能状元加身就不一样了。
    俊美异常的状元郎，就是公主都能嫁的，如今若是她能嫁过去，也未必不是个好事儿。
    她笑了笑，“母亲说的话我都是明白的，女儿一切都听母亲的。”
    宗夫人就说，“你素来是个听话懂事的。”
    这事儿还没到郑席耳朵里，可这母女两人却也已经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十日后才是殿选，郑家人也都放松下来，如今最差也是个第三名探花了。
    既然郑席知道了不是亲生的这个事儿，郑婉便是觉得看见他就是浑身不自在。
    如今孩子们在家中时间少，郑度是要去武馆的，郑序也是要出去学算盘和算账的，至于郑姚更是一天天的都泡在了自己的铺子里。
    而郑席如今不上课了，整天都是留在家里，郑婉才觉得苦手。
    她是觉得天热不想去跑腿帮上班，可留在家里难免会和郑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也觉得尴尬，就每天长吁短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郑席这日和她吃饭，又是两个人单独吃饭。
    幸亏是有食不言的规矩，不然若是郑席要找她聊天，只怕是郑婉连饭也都是吃不下的了。
    郑席突然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们说真相？”
    郑婉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是饭碗都没端住，“什么说什么？什么真相？”
    郑席放下碗，认真的开口，“你不是我们亲姐的事儿。”
    郑婉抿了抿唇，然后就说，“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吗？我心里把你们都当成我的亲生的弟妹，料想他们也是如是的。既然如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呢？”
    郑婉又说了一句，“亲生或者不亲生，有那么重要吗？”
    郑席认真的看着她，语气低低的，“有。”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随意扔在桌上，“你知道的，这事儿对我是最重要的。”
    郑婉看他这个样子，突然就开口说，“前两日昌毅侯府的侯夫人请我过府，说想要把她家的庶女嫁给你，我看那个姑娘面容姣好，看着脾气也是个温顺善良的……”
    “你答应了？”郑席的眉毛都是立刻就竖起来了。
    郑婉就说，“我又不是你的亲姐，如何可以在这种事儿上为你做主，我说了，我和你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叫昌毅侯府自己来问你。”
    大抵是因为之前郑席已经反复提到血缘的事儿，这会儿郑婉也是有点不高兴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倒像是在闹变扭一般。
    郑席果然也这么想，他微微笑起来，“不用担心，我说了，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要的。”
    郑婉跳脚，“我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担心你的事儿，你要是想要就要，和我有什么相干的。”
    “我不想要。”郑席倒是难得的耐心，“我想要的只有你。”
    郑婉脸都热了，她站起来就要走。
    郑席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还没说完呢，到底什么时候和家里的人说这个事儿？”
    他心里有些话，但是知道说了只怕是郑婉更要跳脚，也就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