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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岷州知府郑有道,正是张秀才脑袋上距离最近的顶头上司,且这郑有道为官多年,政绩颇丰,有口皆碑,广受爱戴,他说的话,底下的人都是愿意听的。
    于是许暮舟就被提前释放了。
    反正李老汉是诬告,本来也没他什么事,还原真相只是时间问题。
    出了县衙的大门,空气都似乎更加清爽了,金秋时节,凉风习习,大门的两侧堆满了清扫的落叶,还有一片被风吹起,正巧落进了许暮舟的手掌。
    “汪汪汪——”
    门口拴着的恶犬一个劲儿冲着许暮舟叫唤,如果没有铁链捆着,肯定下一刻就会撞入许暮舟的怀抱。
    那许暮舟估计会当场去世。
    “少爷,你看那狗子的尾巴都快摇断了,大约是很喜欢你吧。您可真是人见人爱,狗见狗也爱。”
    阿鸢这孩子一脸纯真,再阴阳怪气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起来都带着纯粹的善意。
    许暮舟眉头挑了挑,很像是抽筋了,但他现在无心跟阿鸢这崽子斗嘴,只想尽快逃离。
    然而没走两步,被街边的一个小贩叫住了:“您是许二公子么?”
    真新鲜,怎么好像突然之间管他叫「许二公子」的人变得随处可见了?许暮舟从容地点点头。
    “哈哈,我就猜是您。方才有两位贵人托我给您捎话,说他们在城南的梦玉居摆了酒菜,请您过去吃席呢。”
    “两位贵人说,只要有一个比那花魁娘子还漂亮的公子从这衙门里走出来,就让我把话托给他。看来我还真没认错人。”
    这小贩开朗,瞧着是个新面孔,应该是迁居夏梁郡没多久,只能凭他人口中的描述认出许暮舟。
    但这番描述嘛,许暮舟听着还不赖。
    一炷香时间后,他带着阿鸢如约到了梦玉居,在二楼坐北朝南的雅间里,见到了等候他多时的两位故人。
    故人相见,可叹之事总是格外多。这其中一位,身着质朴的长装,年纪已过四十,正是亲身作保,将许暮舟从县衙里提出来的岷州知府,郑有道。
    许暮舟出身京城贵商之家,丰国的皇帝都指盼着许家的财富,因而许家的孩子即使身处外地,也总会多受些照顾。
    郑有道对许暮舟就挺照顾的。
    另一位可就更熟悉了。十二年过去,当年不及半个人高的小肉团子长得长身玉立,面容还是和过去一般讨喜,左侧还有一颗可爱的虎牙。
    只是浑身上下的纨绔之气也和从前一样,以前是小纨绔,现在成大纨绔了。
    这便是许暮舟在京城的弟弟,许轩阳。
    父亲许焕与原配妻子生下长子许修雨,后来原配因病去世,许焕续了弦,又同继室有了一对儿女,其中的儿子正是许轩阳。
    由于中间隔了个庶出的许暮舟,所以许轩阳只能排行老三。
    但他子凭母贵,许焕对其继室贺氏用情极深,如珠如宝,连带着她生下的儿女也分外宠爱。
    许轩阳在家中算得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骄纵惯了,从小养得一身纨绔的毛病,文不成武不就,最会仗着一张讨喜的脸耍嘴皮子。
    人缘倒也挺好的。
    从前许暮舟不受重视,在京城的主宅里老被欺负,只有许轩阳和他妹妹双檀和其他人不同。
    好歹会冲许暮舟露个笑脸。
    所以现在许暮舟坐在席间,也冲他三弟堆了笑脸。
    “二哥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我这刚到岷州界内,立刻就听说你出了事儿,正好郑兄要来夏梁郡办事,我便同他一道赶来。”
    许轩阳刚接手了家里的一些生意,此次貌似是奉父命前往岷州,结果听说了许宅名下千顷良田损毁之事,好像挺严重的,想着过来看看。
    一到夏梁郡,又听闻许暮舟被押进了衙门,“二哥哥,这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我是惊心动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暮舟嬉着挑不出错处的笑脸道:“无妨,那庄稼坏死的亏损,我已用家里的存银填上了,上公堂嘛,也是误会,全都解决了。三弟弟不要忧心,省得我就该愧疚了。”
    许轩阳爽朗一笑,“哥哥说哪里话,你自小体弱,家里人都挂心着呢,咱爹爹也是,那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得好好关心关心你嘛!”
    许暮舟面上表现得备受感动,心里却在冷笑。
    家里人都挂着心?那十二年来怎会不闻不问?尤其他那个爹,老爷子至少给他买了宅院和田地,许焕可是一分钱没出过。
    许轩阳嘻嘻哈哈的,蜜罐里泡大的孩子或是察觉不到亲情缺失的忧伤,一个劲儿的夸许暮舟会做生意。
    还说自己天资蠢笨,连父亲都不指望他能有什么作为了。
    他凑到许暮舟身旁,下巴搭在哥哥肩上,一手轻轻扯了扯人的袖摆,十足的撒娇样:“二哥哥那么会做生意,教教我嘛!我要跟着你学!”
    一旁的郑知府看人家兄弟相聚,和乐融融,自己好像有些多余,加上近来又有烦心事,不由地垂头叹气。
    许暮舟问他怎么了。
    郑有道只说这夏梁郡与世隔绝,现在外头都乱成一片了,两个多月前,朝中的辅政大臣之一,摄政王沈毅失踪,沈王府出动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手,却没有找到丝毫的踪迹。
    如今幼帝刚刚登基,朝政不稳,北燕狼庭又虎视眈眈,西面的凉国也跟着搅和,丰朝可谓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