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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乖乖扬起小脸,闭着眼睛,还挺会差使人,“好像有眼屎,你给我擦擦呢。”
    “擦干净了。”雪里重新去拧一道,回来擦一遍脸,擦一遍手,再擦擦脖子和后背的汗,给她换件干净的睡衣。衣服也是早就放在火边烤热的,有很好闻的洗衣粉味道。
    蒋梦妍手伸进衣服里摸她的背,“不烧了,但还要继续吃药,冬冬早上给你煮了稀饭呢。”
    春信咧嘴笑,“我闻见了,皮蛋瘦肉粥,是加皮蛋瘦肉的皮蛋瘦肉粥吗?”
    蒋梦妍抚开她额角的碎发,又用手背贴了贴她额头,“加了,多多的肉,看你馋得。”
    她身上有点穷抠搜的小毛病,其实也不算毛病,单独体现在吃这一块。
    米饭吃得少,喜欢吃菜,吃肉,喝白粥拿咸菜当饭吃,也不嫌齁,喝肉粥更是要求菜多过米。
    当你愿意去了解一个人,细节处显而易见,何须她亲自说出口,雪里足够了解她,也愿意去满足她。
    在尹家的饭桌上,奶奶是不准她多吃菜的,菜比米贵。更小的时候,于生父母和奶奶家之间辗转,居无定所,常常吃不饱,所以吃饭很急。
    吃上面蒋梦妍一家不吝啬,吃能花多少钱。养一个小孩,仅仅只是让她吃饱穿暖的话,那真的太容易了。
    但即使是宠物也需要爱与关怀,不仅仅只是对衣食负责,养宠物和养小孩都是需要付出诸多代价和努力的,这世上很多人都做不好,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方面的。
    雪里一大早就起来熬的粥,晾到现在味道正好,春信吃了一大碗,雪里把碗收走给她擦嘴巴,她才钻回被子里躺下。
    “你吃饭了吗。”春信问她。
    “吃,过了。”很久没说话,嗓子哑哑的,雪里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弯腰在她脚边摸到热水袋,重新灌了开水进去,塞回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雪里才洗手回到书桌边写作业。
    她情绪不太好,这期间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她稳定情绪的方式也很特别,就是写作业。
    春信躺在床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脚动动把热水袋弄到脚背上压着,双手合十垫着脸蛋,侧身看她。
    “冬冬,你是不是不高兴。”她这会儿吃了东西精神好多了,想跟她聊聊天。
    “我挺好的。”雪里不动脑子地往数学试卷上填写答案。
    春信费力抬头瞟了眼,“你真的不是乱写啊。”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雪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了,才六年级她就开始偏科,万分痛恨数学,平时作业有雪里监督还知道糊弄,考试时候为了能提前交卷出去玩,填空题12345挨着乱填,选择题全部选择C,大题不做,完了开始在草稿纸上画画,一到时间扔了卷子迫不及待往外跑。
    就这样竟然还能靠选择题混25分。
    在家时候雪里逼着她写,一些复杂的大题她也能解,就是不想去做。平时小考乱来,期末考雪里千叮咛万嘱咐,威逼利诱的,才勉为其难写一写。
    现在雪里就是在帮她写寒假作业,她会自己出一本习题册,要求春信把册子上的题全部解完才帮她写。
    蒋梦妍知道这事的时候都震惊了,雪里没什么感觉,认为自己只是在尊重她意愿的前提帮她变好。
    以前没人管,春信不也挺好的,找到喜欢的事做,还认了师傅。她能把自己安排好,她心里有数。
    她本来……也可以很好的。
    春信就一直学画画好了,做她喜欢的事。雪里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活着,好好活着,高高兴兴活着。
    做这些事,说到底的,都是因为愧疚。
    时间过得好快,马上初中、高中……雪里仍搞不懂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又该如何面对她的感情。
    或者,春信不会再对她像从前那样。
    一切未知都令人恐惧,如果一定要从中分出等级,雪里最害怕还是春信不再喜欢她。
    想到上辈子,她对她那么坏,她还愿意喜欢,一直喜欢。现在她知道错了,改过自新了,春信应该还会喜欢的吧?
    可她们每天都在一起,会不会因此而失去新鲜感呢?妈妈一直叫她妹妹,雪里是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的。
    才不是妹妹,说是小媳妇还差不多。
    但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太不要脸了。春信才多大啊。
    她挎着个脸坐在书桌边,水性笔在试卷上刷刷写,春信说:“你别写了,陪我睡觉吧。”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飞走,雪里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她,“你还要睡吗。”
    雪里是浅淡冷漠的长相,薄薄的单眼皮,眼尾较长,鼻梁高直,少肉,形状锋利,嘴唇也是薄薄的,常年没什么表情,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也只有春信不怕她,外面同龄的无论男孩女孩都不太敢跟她说话,她也不乐意搭理别的小孩。
    “就是睡不着啊,你陪我嘛,我要能睡着我就自己睡觉了。”春信拍拍被子,“快来嘛。”
    雪里盖上笔帽,起身走过去,脱了外面的棉睡衣,春信说:“你跟我盖一个,你那床是冰的,我这个都捂热了。”
    雪里和她躺一个被子里,她立即贴上来,搂着她胳膊,小脑袋钻进她的肩窝里,“嘿嘿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