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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他轻轻地说道。
短短的一句话,拆分成几个字,打乱为几个音节,说得轻飘飘的,却包含着沉甸甸的情绪,和这温暖的空气揉碎成一团。
想下意识地说“好”,又咽回去这敷衍的答案。思考了片刻,嘴唇间涌上“不好”两个字,又被心里那说不清楚的情绪所吞噬殆尽。
于是她反问道:“你呢?”
杨康宇干笑了两声,说道:“我还好啊。”
语气里难掩的尴尬和困窘,清清楚楚放大在她的耳朵里。
可是能怎么样呢?
她假装听不出来这份伪装,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嗯。”
“他出狱了吗?”杨康宇眼睛看向远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叶秋。
“很早就出狱了。”张艾琳回答道。
她心照不宣的明白,对于此时此刻的他,什么样的称呼,都显得不合时宜。他该是思考了很久之后,才用的“他”。
“他对你和妈妈好吗?”
“妈妈离开我们了。”
杨康宇不可置信地偏过头来,正对着张艾琳那双含着落寞的眼睛:“怎么会?”
“我不知道。我能记得的事情,你走了后,过了一年左右,他就出狱了,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妈妈也离开了。”
张艾琳平静地陈述道,好像是已经在心里过了许多遍。
杨康宇猛然回想起学校里张艾琳退学的事情,与张叶秋联系在一起,问道:“他对你不好吗?”
“不知道。”
这是她心里真真正正的答案。想起张叶秋,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种颜色。
占据最多的颜色,就是灰色。
就好像是记忆中的那扇灰色的大门,还有狭窄的宿舍的走廊,以及不听从命令就被关的禁闭室。
季水离开后,她就被张叶秋送进了一个叫做培训班的地方。
那里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孩子,年幼的她作为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总是会不经意之间得到所谓的“特殊照顾”。
不只是负责治疗的“医生”,还有身边年龄大的孩子。
“医生”的声音很大,力气很足,打人很痛,喜欢笑着看着她。
“怎么了?”杨康宇看到她的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她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杨康宇,转过头来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她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一阵又一阵的心悸。
又忘了,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
“没事。”张艾琳说道。
杨康宇狐疑地打量着她:“想起来什么事情了吗?”
眼前她的样子,就好像是自己许多次在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哭喊着,却被张叶秋用力地扔回车上,甩到养父母的怀里,对着他大吼:“从此以后,我们就当你死了!别再回来了!”
张艾琳垂下眼睛,淡淡地说着:“没有。”
转而她问道:“突然找我,是为什么?”
直直地戳在杨康宇的痛处上,这直白的问题问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听说她在这所学校,才请求父母将自己从原来的学校转过来。可在学校里看见她,却总是躲着。
如果不是小狼的事情,恐怕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敢和她说上一句话。
杨康宇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我有个朋友……”
听见“杨康宇”这么说,她倒是无所谓;可听见“哥”这么说,她倒是心里落了两三分失落。
来寻她的原因,是因为有别的事。
可是面对杨康宇,张艾琳怎么也拒绝不了。
是哥哥啊。
她强硬地压抑着刚从心野里升起的点点委屈,不断地宽慰着自己。
没等杨康宇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完,张艾琳就打断了他:“好。”
痛快得令杨康宇有些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翻涌起困窘的情绪。他低着头,不敢再去直视她的脸。
张艾琳看到他的耳朵微微的发烫。
和她一样的习惯。
每当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这样。
“哥怎么也有害羞的时候?”张艾琳没忍住,心里想的话,直接从嘴里吐了出来。
听了这话,杨康宇的耳朵的颜色更红了些,头低得更低了。
“别笑我了阿琳。”
“你……叫我什么?”
张艾琳愣住了。
良久,杨康宇才抬起头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眼睛里隐约闪着泪光,嘴上牵起掩盖困窘的笑容:“我还可以叫你阿琳吗?”
“啊……”
这句话就好像是在她的心里爆炸开一颗核弹,将她情绪的海洋搅得天翻地覆。她偏过头去,胡乱地看向身旁的路灯,掩盖着眼角的泪花。
她紧咬着牙关,强忍住泪意,颤抖地说着:“随便。”
道路旁的路灯一瞬间亮起,连成一片,就仿佛是割裂白昼和黑夜的刃,迫不及待地驱赶着还未完全离去的白天。
两个人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不约而同地摆成相同的姿势,相伴着,摇摇晃晃地走在柏油马路边上,走在路灯光芒照耀的一个又一个圆圈里。
亮堂堂的,倒像是他们在发光。
第52章
“考场安排的表,我贴在这里了,下课。”莫畅指了指黑板旁的告示栏,说完就走下讲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