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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只瞟见他稍作踟蹰,扭头朝着床榻方向看了看,便蹑手蹑脚地潜行而来。
看见马郎中渐渐迫近,蜷缩在床榻之上假寐的柳烟寒同何青青忽然紧张起来。
尤其是何青青,她忍不住朝柳烟寒身边挤了又挤,仿佛大家只要靠在一起,就不会害怕一般。
许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紧张情绪,柳烟寒于黑暗之中,无声地抓紧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这位马郎中昔日虽是杏林老前辈,可今时不同往日,柳烟寒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二人女扮男装,很容易就穿帮露馅,尤其是还带着何青青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无论如何得小心行事。
于是,她机警地自袖口中掏出了几枚银针。
都道医毒不分家,这些银针乃是辛夷谷弟子的防身暗器。
防身银针上喂有麻药,出门行走江湖若是遇上什么危险,一片银针飞出去立即撂倒一大片。
此刻对付一个鬼迷心窍的郎中,想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眼见人都走到床榻跟前了,二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就在此刻,马郎中突然就驻足不前了,只见他似乎是瞥见了什么东西,转身朝茶案边摸索过去,。
接着便于黑暗之中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来,伸手将案几上搁着的东西捡了起来。
因为一时间看不清楚,他仔细地将此物在手中摸索一番,只感觉是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与酒席之上,何青青无意间展示出来的手札差不多大小。
马郎中很是小心谨慎,他转身悄悄走到靠窗户的位置,借着昏暗的天光,将手中的东西恨不得凑进眼里,仔细辨认一番。
发现正是那本梦寐以求的《何氏赌局见闻录》。
本来以为今儿晚上做梁上君子还要遇一番周折,没想到这么快就得手了,若不是此刻做的是不光彩之事,他高兴地恨不得能大叫一声。
虽然他也搞不清,世人眼里如同发财宝典一般的赌仙遗著,为什么会恰巧丢在茶案上。
但是他一时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也顾不得去想那许多。
只当是那姓何的公子哥办事不牢,丢三落四,将自家老祖宗所留的宝贝疙瘩随地乱丢。
既然他自己都不当一回事儿,被旁人趁机捡个漏,就更无愧疚可言了。
末了,便揣起这本手札,头也不回地溜了。
见时机已经成熟,潜伏在床帐里的柳烟寒想要大呵一声,冲出去将人擒住。
不曾想还未能有所动作,便被贴在身边的何青青一把拽住、捂住口鼻。
刚想冲口而出的呐喊生生被她给捂了回去。
“唔……”,不知这是何意,柳烟寒呜咽着以示不解。
“嘘……”何青青贴在她的耳畔。
小声示意:“柳姑娘,现在不可声张。”
嘱咐完,才将手放开。
柳烟寒吁了一口气,压低嗓门问:“为什么啊?现在冲出去将人擒住不正好人赃俱获吗?
我们再以此要挟他将药方交出,如若不肯,大不了拉他去衙门见官。”
“我方才仔细思量了一番,这样做怕是不妥。”
“为何?”
“这马前辈以前毕竟是杏林前辈,人人称道的医者,若是真的闹到衙门里去了,岂不是坏了他的清誉。”
听何青青这么说,柳烟寒也踟蹰了,黑暗中二人什么都看不清,为了小声耳语,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拍打在耳畔,若是换做平时,即便是同为女子如此这般,想来也是难为情的。
可是此刻却让柳烟寒心里生出些许安定的情绪,虽说事情棘手,但她就是愿意无条件地相信眼前这位何大小姐。
于是询问:“那……现在怎么办?”
何青青倒是不甚在意,她往被窝里又蜷了蜷,似乎准备接着再睡一个回笼觉,语气轻松地说:“不用管,随他去吧。”
“什……什么?”这话说得倒是让柳烟寒不解了。
追问道:“他可是把你何家老祖的手札偷走了,你也知道他现在烂赌成性,一个赌徒得了赌仙的遗著,还不得拿去赌坊试验一番,得了这等好处如何还肯再还予你,到时候他带着这本手札跑路了,咱俩再去何处寻他?”
“你放心吧!柳姑娘,这何家老祖的手札可不是人人都看得懂、学得会的,尽管放他去,回头他还得来求我们,等到他那张老脸无地自容的时候,咱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你……确定如此?”柳烟寒将信将疑地问。
“嗯,确定……”
何青青说得非常笃定,并且耐心解释给她听:“你想啊!现在我俩冲出去将他擒住,他肯定贼心不死,指不定还要怨恨我二人阻挡了他的生财大道,如此一来,定是不肯老实将药方交付你我,若是双方撕破了脸,他心一横,死活不肯就范,咱们即便押他去了衙门又能怎样,搞不好还把他一介疮疖圣手的名声给弄坏了,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杏林界立身?”
“说来也是……”
听了何青青的分析,柳烟寒也慢慢平静下来,“还是何小姐思虑周全,情急之下我倒是鲁莽了。”
“我知道柳姑娘担忧高老伯的病情,心急取得药方,先前你不是还嘱咐我,若是能将马郎中从烂赌泥潭之中拉出来,我们就尽力一试吗?”何青青认真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