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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裴炀的喜好有没有变。这么些年虽有联系,但他是涉外律师,一年到头忙得不见人影,裴思微也差不多,因此他们跟裴炀见面极少,每一次短促的见面都可能间隔一到两年。
    本来裴炀和傅书濯是想中饭他们来做,但被裴思微和裴瑜吉拒绝了,说刚回来就坐着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裴瑜吉已经结婚了,但因为裴炀生病的事,就没跟妻子一起回来,怕裴炀见到不熟悉的人紧张。
    他俩进了厨房,低声交流着什么,裴知良直接道玄关换了鞋。
    “爸,你去哪儿?”
    裴知良抬头扯了个笑:“你们年轻人多交流,我去楼下跟老张下个棋,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随着关门声响起,家里一下子就空了。
    明明家具满满当当,有猫有人,可裴炀心里就是空落落的——缺了不止一样。
    傅书濯想了想:“再带我参观参观你房间?”
    裴炀的房间大概十来个平方,没有独立卫生间,对面就是裴瑜吉的房间,他俩共用一个客卫。
    “刚搬到这边,我哥知道我不高兴,选房间的时候就把这间朝南的让给了我,住了最小那间。”
    “嘴硬心软。”
    裴炀嗯了声,有点想笑:“其实以前我又讨厌他又羡慕他,成绩好,每天摆个酷脸还受爸喜欢,然后他上大学去了,我就学他,每天一副冷淡深沉的样子,觉得自己特别帅。”
    傅书濯一乐:“就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
    谁还没个中二时期呢,但中二的裴小猫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藏了裴知良的一包烟,结果刚抽第一根就被刚认识的傅书濯在学校墙角抓了个正着,从此与烟无缘。
    谈恋爱太早,抽烟总会顾忌和对方接吻时有不好的味道。
    “也没什么好参观的,你又不是没来过。”
    “……”傅书濯轻吐一口气,声音微涩,“来过,但还想多知道点你以前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床有点小,希望晚上我们睡着不挤。”
    傅书濯轻笑:“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们主卧虽然是两米大床,但哪天晚上用得了三分之一?”
    裴炀只喜欢卷在傅书濯怀里睡,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这样,特别省空间。
    裴炀红了耳根,随手拉开旁边的柜门看看,却不由一愣。
    傅书濯:“怎么了?”
    “……没事。”裴炀又关上门,心里蔓延着一股无端的心慌。
    ——衣柜里只有他年少的衣服,连高中时的校服都在。
    中饭及其丰盛,除了裴炀外众人神色都有些复杂,时隔十四年,他们一家人终于有了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只是裴母已经离世,成了难以言说的遗憾。
    裴知良拿出一瓶白酒:“喝点?”
    裴炀有些惊,下意识就想拦,最近这几年他和傅书濯都很少喝酒,说好一起养胃,这么高度数的白酒他怕傅书濯撑不住。
    但傅书濯在桌下捏了捏他手,冲裴知良点头:“我陪您。”
    裴炀纠结得要命,既怕裴知良不高兴,又怕傅书濯被灌多了难受。
    裴思微给他夹菜,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爸有数。”
    “嗯……”
    尽管在裴炀依旧维持着书中幻想的概念——这么多年家人已经接受了他们,可潜意识里他依旧觉得父亲不喜欢傅书濯,会下意识想要维护。
    酒一杯杯地下肚,裴瑜吉也陪着喝了几杯,裴思微是滴酒不沾,陪裴炀一起吃饭,偶尔聊聊以前的事。
    裴炀吃着吃着就有些愣神,他望着眼角布满褶皱的父亲,身边坦然自若的傅书濯,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心里很满,又很空,好似有什么地方被戳破了一个口,缓慢却致命地漏着气。
    他控制不了喉间的酸涩,好像十天半个月没喝过水一样干涸,眼眶也有种难以忍受地刺痛。
    对面的裴知良喝得脸上泛红,第一个注意裴炀的异样。他先是一愣,随后放轻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不就让他喝了点酒么……爸不灌他了。”
    裴瑜吉与裴思微对视一眼,没说话,他们毕竟没和生病的裴炀相处过,这种情况让傅书濯来处理最合适。
    “怎么了?”傅书濯已经微醺了,但始终握着裴炀的手,“哪里难受?”
    裴炀先是摇摇头,又呐呐地点头:“妈去哪儿了?”
    “……”所有人都是一僵,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人敢回答。傅书濯轻抚他手背轻声说:“上次不是说过妈去旅游了?还没回来呢。”
    裴炀看着他:“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傅书濯眼眶一酸,险些避开了裴炀的视线。他强行镇定道:“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裴炀与他对视半晌,低下头嘟囔了声:“你不要骗我。”
    傅书濯:“不骗你。”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裴知良借酒消愁,傅书濯和裴瑜吉一起又喝了几杯,都醉了。
    裴炀:“我收碗了。”
    傅书濯刚想帮忙,就被裴瑜吉按住:“让炀炀收吧。”
    傅书濯知道他有话想说,等裴炀把碗碟收进厨房清洗的时候,裴思微蹙着眉头说:“我查过很多相关资料,说最好不要让患者把他的混乱和假象记忆当真,能理清现实才有助于治疗,裴炀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