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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之卡着时间点进大门,兰姨扫了他一眼,讽道:“饭点才来,也不知道你整天在忙些什么。”
沈问之听习惯了,礼貌地跟大厅里坐着的长辈都打了招呼,也包括贺澜安。两个男人视线相接,明眼人都能看出沈问之气色颇好,脸上挂着从容的笑,而一向完美得体的贺澜安反而眼下青黑,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哥,最近还好吗?”沈问之笑眯眯地关心道。
贺澜安盯了他几秒,敷衍地点头后又和父亲谈起最近的项目。沈问之也不觉尴尬,还跟一旁的何蓉说了几句。兰姨一直关注着主家的动向,看贺澜安表情淡淡的立马又开始关心他每天工作不要太辛苦,转头立马瞪了一眼沈问之。
“问之要是有你半点事业心也不会跑去个破学校当老师了。”
贺承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刺耳,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失去了小儿子后才把私生子带回来,以为能帮着自己打理公司,没想硬是叛逆了十几年。
于是开口敲打他,也为了立立自己作为生父的威严:“也不小了,玩够了就进公司,你也该替我分担点事了。刚好我最近有个东南亚那边的项目,你不是爱旅游倒腾照片吗,可以试着……”
沈问之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出声回应,贺承嘴都说干了端起茶吹吹喝一口,放下茶杯发现沈问之已经开始打游戏了。
气得他都想抄起茶杯砸过去了!
兰姨碰了一下使个眼色示意他在这个场合要忍住,又朝沈问之翻个白眼才转身继续和其他太太攀谈。
大圆桌上布好菜,围坐一圈,贺澜安在父亲说了几句后举杯道了祝福,毕竟是关系亲近的家宴,大家从事业又聊回家庭。酒过三巡,贺澜安的母亲看着一直闷头吃饭的沈问之便跟他搭话。
“小沈,你谈对象了吗?”贺母打趣他,“什么时候领进家门让阿兰给你把把关啊。”
兰姨跟着一起笑,转头看他:“问你呢。”
沈问之吐出小黄鱼的刺,擦干净嘴才笑着回答:“有喜欢的人了。”
贺母惊讶:“在一起啦?”
沈问之:“在一起了。”
贺澜安捏紧筷子,埋着头对着白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贺母一直追问沈问之,显出了很大的兴趣,话题都聊到结婚了。
沈问之笑得肩膀都在耸动:“伯母你不光催贺哥,还要催我啊。”
贺母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意有所指:“我催你是结婚,催你哥是生小孩,不一样的。”
沈问之托住下巴:“那不会过两年也要催我生了吧?”
满座的亲戚都笑起来,还有几个伯伯叔叔开他玩笑,沈问之对递来的酒都乖乖喝下,有几个男人喝醉了扯着贺承问他想要孙子还是孙女。
沈问之靠在椅背上看见父亲喝得满脸通红,摆摆手说都可以,他抿了一口辛辣的白酒,烧刀子般割入喉咙。
再饮尽,叹道:“那可能不太行了。毕竟...我喜欢的是男人。”
欢笑声突然被消音,整屋人只有沈问之还在慢悠悠地倒酒。白酒倾进玻璃杯时的细小水流声都被放大,贺承突然发难,将握在手中的酒杯扔向沈问之。
玻璃啪地碎在他脚下,小孩子吓得尖叫一声,烈酒溅在沈问之脸上。
贺承扶着桌子站起身,绕过几个人走在沈问之身侧,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喝太多,眼底都是一片猩红。
他指着沈问之,嘴唇都在颤抖,还没说出一个字沈问之就站起身退后笑道。
“不会是要揍我吧?那可不行,回去被我对象看到了不好解释,他会心疼的。”他望向贺澜安,男人目光灼灼。
贺承被他激得血气直往脑门涌,抄起旁边还没喝完的酒瓶,贺澜安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把酒瓶夺过来放在桌上,低声安抚道:“二叔!冷静点...今天小年夜,还来了这么多人,小沈年轻人说话容易激动,您别跟他置气。”
沈问之站在一旁还想说点什么,贺澜安抬眸瞪了这个疯子一眼,没搞清楚他在这种场合公开出柜的意义。
兰姨急忙走过来扶着贺承,恨不得就像沈问之小时候那样不痛快了就甩手抽他两巴掌,反正沈问之逆来顺受,被打得再狠也是笑嘻嘻的,无奈线现下这里人太多,她不好发作。
感激地看了一眼贺澜安,又剜一眼沈问之,轻蔑至极:“要是可以我们还真不想管你!”转头拍拍贺承的胸口,话又是专门说给沈问之听的。
“早跟你说了,别对他这种烂堆里长大的人报什么期待。”兰姨絮絮叨叨,声音不大不小,“来贺家十几年了,真是没学着他哥一点好,尽顾着跟长辈对着干了……”
沈问之嗤笑,视线转向贺澜安,一字一顿:“是啊。我确实,哪里都不如哥。”他扬起笑脸,“我是烂人,不比贺哥从小做什么决定都是正确的。”
贺澜安皱起眉头,沈问之现在说这种话无疑实是把他架上高台,不惜拉低自己也要把他推向无法走下的高地。
造神是容易的,毁掉也同样容易。除非神永远做神。
沈问之抓起外套,向在座依旧鸦雀无声的人们鞠了一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歉道:“那我就先回家了,各位慢慢吃。小年快乐。”仿佛刚才引起一场闹剧的不是他。
然后背过身,往外走去,抬起手懒懒挥了几下。
贺澜安捏紧拳头,一旁的兰姨反而追了过去,他沉默几瞬将贺承送上客房,跟父亲讲了一下便也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跟去。
第41章 反转
刚到转弯处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巴掌响,贺澜安顿了顿,收回脚步,用墙体遮掩自己。
随即便听见兰姨的咒骂,刻意压低声音后只能听见些比较脏的字眼,贺澜安不禁皱紧眉头——在他印象里兰姨不是这样的。
沈问之又回了句什么,紧接着贺澜安就听见比刚才更大声的巴掌响,他犹豫着要不要出手阻止,但这样做无疑又会被沈问之记恨上——对于别人的同情,只会当成羞辱,即使情况已经糟糕得一塌糊涂也要撑着那口气。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逐渐靠近,贺澜安侧身躲在墙角,等人过去了再往大门走。沈问之走得不快,步伐带着喝醉的漂浮,寒冬的风吹开没拉上的外套,雪落在黑发上融成水珠,圆池边上夜灯给他镀上了一层暖光。贺澜安追上他,隔了两三米时停住唤对方名字。
沈问之下意识转过头,红了一边的脸颊衬上被寒风吹乱的头发,落魄又可怜的神情莫名和小时候的沈问之重合了。
贺澜安才发觉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在疑惑,明明自己的表弟年纪轻轻,为什么又会偶尔流露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深沉悲伤。
现在看来,或许确实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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