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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容靠着墙探出半边身子去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满脸绝望地跪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连连哀求,“傅先生,是我那小子不懂事招惹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怪罪他……”
    中年男人身上沾着血,狼狈不堪,几乎要趴在那男人脚边,越说越离谱,“您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那位沉静的傅先生像是耗尽了耐心,纡尊降贵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低沉却掺着令人牙酸的冷意,“你该去求医生。”
    中年男人听不到他说话一般仍在头破血流地给他磕头,“他还小,您放他一马,您是阎王不求您求谁……”
    叶容不明白,在医院这种地方怎么还能迷信得起来。
    傅先生像是听不得这两个字,真似能够生杀予夺的阎王一般,豪不留情地下了判决,“他活不过今晚。”
    中年男人顿时失了力气般跌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那高大的男人,面色狰狞声嘶力竭地诅咒起来,“傅闻远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叶容被他突兀凄厉的喊叫吓到,忍不住退了几步,拐杖却没拄稳,扑通一声摔了出去,本就没长好的骨头这一下又雪上加霜。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叶容郁郁地想着,脑袋嗡嗡地缓了好一阵子。
    叶容忍着痛想爬起来,流着冷汗试了几次就听见吱嘎作响的骨头在哀鸣。
    他不敢动了,怕再作死下去会变成残废,以后可是要拖累叶盛的。
    他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一双皮质微硬精致锃亮的皮鞋停在他的面前。
    叶容下意识抬眼去看皮鞋的主人,可惜男人逆着光,只能大约看清他庞然且周正的轮廓。
    无由来的,叶容莫名地想到了许决,他们一样,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带着某种会让叶容感受到威胁的气息。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食草动物面对着大型捕猎者的逼近,如果逃不掉,对方的鼻息就会扑到他心头,到那时,他将在颤栗中死无全尸。
    叶容挪着身子想后退,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了声“叶容”,紧接着便看到了匆匆跑来的叶盛。
    叶盛蹲下想扶起他,却又怕拉扯之间把他弄碎了,干脆一手搂着他的背,一手穿过膝弯小心翼翼将他抱了起来。
    叶容惊了,他没想到叶盛这个臭屁小子这么有力气,他再一次感慨,孩子真是长大了……
    叶盛抱着他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容回头瞥见了那阎王的脸。
    谁曾想,那不是阎王的脸,那简直是神仙下凡,那宛如造物者精雕细琢出来的脸让看惯了许决那张俊脸的叶容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特别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简直美得会让人晚上做噩梦。
    叶容不敢再看,若无其事地撇过头去。
    他万万没想到竟一语成谶,晚上真的做起了噩梦。
    梦里的自己是头自由自在在溪边饮水的麋鹿,无辜地被一头皮毛油亮的豹子给盯上,疯狂围追堵截后终于半死不活地逃出生天。
    一瞧前路,好死不死趴着只正在打盹儿的狮子。
    ……
    ……
    叶容出院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打车去了金水苑,那一片半山别墅地处市郊,距离市区并不算近。
    他下车的时候唉声叹气地忍痛付了一百二的车费。
    也是奇了怪,从前每天一日三餐都要做好了打车去给许决送,也没觉得心疼,这会儿倒切实感受到了金比情坚。
    他用钥匙打开门,尽量降低存在感一心只想速战速决。
    无奈天不遂人愿,他在客房收拾到一半,就听到隔壁卧室有人拉门出来,叶容一抬头,果不其然就看到许决停在门口。
    他不避不退地和许决四目相对,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却感觉仿佛一辈子那么漫长。
    他从生到死,又死而复生,所有往日飞蛾扑火般的爱和执著都好似随之停歇,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地明白真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而这种不寻常,被卷进这场感情漩涡的另一方也感觉到了,许决微微皱眉,他发现叶容眼中那种时常让他厌恶的爱意不见了。
    他赤着上身,肩头还有几道浅浅的抓伤,如果没猜错的话,隔壁床上此刻应该躺着某个肤白貌美的新欢。
    不知道怎么的,一向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的叶容此时此刻竟泛起恶心来。
    他看了一眼,也没说话,继续闷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是手上动作更快了,像是恨不得下一刻就夺门而出。
    许决抱臂神色不明地看着他把所有“叶容的存在”都清理干净,包括叶容以前买的那两条金鱼都在塑料袋里灌了水装起来准备带走。
    叶容把钥匙留下来放在桌上。
    他眼神冷下来,施舍一般开口说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今天走出这个门,你就再也别想回来。”
    叶容如蒙大赦,乖乖嗯了一声,提起背包越过许决就要往外走。
    “叶容。”许决在后面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这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别哭着再回头来找我,我最恶心你那样子。”
    叶容是惯犯了,以前也难堪地闹了许多次,怪不得许决不信他。
    叶容点头,没立毒誓也没撂狠话,反而平静十分地转头望向许决,眼里也是波澜不起,“放心吧,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