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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决从叶容开始生病就担心不已,一路偷偷跟着他们,甚至连傅闻远都离开了他还躲着守在叶容旁边,只想再多看一看他。
许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到这一步。
可再多的执着在此刻都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的火焰,连灰烬都跟着冲散殆尽。
叶容又大口喘息着尽力挤出了句,“刘平……刘平是……”
许决从茫然中恢复镇定,嘴里泛着说不出的酸苦,淡淡道:“他跑了,他跟外面那老头是一伙儿的,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知道他们还有还有多少坏点子,得回去告诉大家,不然所有人都不安全。”
叶容点头,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想推开许决靠自己站起来,重复了几次都软着身子歪倒,本就受伤的右腿更加雪上加霜。
许决拉起他,让他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脖上,脸色并不好看,“我现在这手也抱不动你,你勾着我,借力走。”
叶容也不想这会儿跟他矫情计较,闻言也不再抗拒,两个半残废就紧贴依偎着相伴逃命。
尽管这并不是个心猿意马的好时刻,可许决就是抑制不住地想让此刻的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这可能是他和叶容最后的温存时刻。
许决在感情上就像是从富可敌国放肆挥霍到一贫如洗昨日如死,从前不知道珍惜,来日也不会对他有任何优待。
这懂得来的太迟了。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走到大门前才发现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而更糟的是,一阵一阵汹涌的烟雾伴随着隐隐火光从四处涌进来,两人无可奈何被呛得只能匆忙退回去。
摸索着撞了一圈,又发现各处的窗也被封住,叶容用力砸了几下却纹丝不动。
叶容拽下床单,又指挥着许决把碎掉的暖水瓶里仅剩的一点水浇在被他成好几截的床单上,迅速道:“你先堵住口鼻,我去想办法把窗弄开。”
许决没有比这一刻更恨傅闻远打断了他的骨头,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无能地看着叶容青筋爆起地用吊瓶杆和床单拧断窗户上的铁栏。
火势越烧越猛,已经跃进里屋,几乎舔着许决的裤脚,他感到浑身发烫,头发都快被燎起来。
他站在叶容背后杯水车薪地试图扑灭火焰,想着能为叶容多争取一点时间。
被封住的窗户裂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窗外的雨扑打在叶容脸上,生机就在眼前。
他回过头去看许决,却瞳孔一缩,霎那间咬牙忍着腿上难捱的剧痛飞奔过去扑倒在许决身上。
只见刹那燃着火焰的实木房梁猛地断裂掉落砸在叶容的双腿上。
叶容惨叫了一声,重量和温度并加双重痛苦袭来,让他瞬间差点晕死过去。
许决也回过神来,刚刚如果不是叶容,那根房梁便会砸在他的头上。
情况危机容不得他犹豫,他迅速爬起来,顾不上烈火灼烧单手去搬那沉重的木头。
叶容已经痛到麻木,好像熊熊烈火烧的不是他的皮肤和血肉,他仿佛条被拖上岸的鱼一般竭力地挣扎着,可还是被钉在命运的案板上,无论如何都难以逃脱。
他默默看着许决的手被烫伤溃烂,以及又再一次看到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忘了该如何镇定冷静,只能无措痛苦地哀嚎落泪。
叶容推开他,抓住他的肩膀,冲他吼道:“别白费力气了,我出不去了!”
许决费力地摇头,手上的动作还没停,哽咽着:“叶容,别,别这样,求求你,求你别放弃……”
这种生死时刻叶容遇到过很多次,越到这种时候他反而越淡定,内心强大到仿佛一个无情的决策者,可以将包括自己生命在内的所有东西计算进去,只为寻求一个最合适的解。
他到这种时候还在与许决划清界限,冷静道:“你听着,许决,窗户我已经打开了,你只要用力踹一脚就可以逃出去,你刚救了我一次,我也还你一条命,我们两清,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许决像是丝毫没有听进去,拉着叶容不敢放手。
可火势不等人,叶容最明白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他想象着火焰把自己烧成灰烬的过程,语气却平静异常,“许黎还在外面等你,你的父母在家里等你,你的亲弟弟也在等你找到他,许决,你难道要带着一生的遗憾去死么?”
许决被一棒敲醒,心里那杆由自己衡量的秤好似又在动摇,原来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所谓的爱有多脆弱,有多不坚定。
他不是情圣,他只是个普通人,执迷散去,他甚至软弱地不敢去深思所谓至死不渝究竟值不值。
叶容太过于了解他了,比了解自己都更多,没有戳破他的动摇,只是继续冷漠地说着:“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和我死在一起没有意义,只让我觉得你自作多情,我有多恶心你,你知不知道!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别让我死不瞑目!”
他说完又十分解气地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打得许决趔趄,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许决最终闭了闭眼,狼狈地爬起来,背过身不敢看向叶容,踉跄着走向窗前抬腿一脚踹开了铁栏后的木板。
他回过身看到几乎要被火焰完全吞噬的叶容,浑身不自觉颤抖起来,屋外冰冷的雨淋在他身上的伤口上,连带起一阵撕扯般的疼痛。
可再痛也比不过心痛,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多虚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