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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们这才慌了神,赶忙去禀告老太太,老太太又让人去将庞氏叫来。
等庞氏走到老太太的院子时,言哥儿已孱弱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斜瞥着眼瞧见了往昔待他疼爱不已的祖母,便用尽力气喊了声:“祖母——”而后便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府医姗姗来迟,庞氏吓得满脸是泪,连忙让婆子们闪开,让府医瞧瞧言哥儿。
只是那府医一探言哥儿的鼻息,半边身子便软倒在了地上,花白的胡须上尽是颤抖之意,“小公子,没气了——”
庞氏听得这话,便再强撑不得,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老太太还支撑的住,只是往日里那张精神气十足的脸此刻也尽是疲态,她忙让人将黄氏搀扶起来放在炕上,自个儿走到府医跟前,哽咽着问道:“大夫,言哥儿,可还有的救?”
那府医瞧了言哥儿的舌苔,也不顾什么忌讳,拿起银针便往他经脉处扎去,见无任何反应,才回头与老太太说道:“神仙难救。”
老太太身形踉跄,幸而后头的丫鬟们扶了她一把,她便颤颤巍巍地阖上了眼皮,问道:“可是中毒?”
府医见四下都是信得过的人,便道:“和府里姨娘的病症一样。”
老太太猛地睁开眼,溢满震惊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哀痛和恨意。
方姨娘的事儿便算了,公主想去母留子也就罢了,为何连言哥儿这孩子都不肯放过?
她大惊失色,只觉得脑袋混沌不已,便拉着身后的嬷嬷的手,说道:“快把瑶姐儿抱到我屋里,往后就和我同吃同住。”
那婆子自是去了。
翌日一早,端阳侯和裴景诚才知晓了言哥儿暴毙的消息,端阳侯慨叹了一番,可说到底言哥儿也只是个庶子罢了,好生办场丧事也就过去了。
裴景诚倒是伤心了时日,只是芍药公主总把嫡子抱在他身边,他看着自己生龙活虎的儿子,便也淡去了些伤痛。
为全他与言哥儿的父子情,裴景诚便去买了只上好的桃木棺材,又请了大国寺的高僧来为言哥儿诵经祈福,这才下了葬。
京里各家也知晓了端阳侯府庶长子身死的消息,一时议论纷纷,胆大些的便在私底下说几句最毒妇人心,胆小些的却只是在背后怜惜感叹了几番。
如今庶长子死了,公主却又诞下了个嫡子,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
苏和静知晓这个消息后,倒是默了良久,红枣又与她说了方姨娘也暴毙而亡的消息,她愈发感叹良多。
时隔这般久,她早已忘了方氏的模样,至于那庶子,她更是半点印象都无。
可好歹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皇家之人这般心狠手辣,怎能不让苏和静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将来太子继了位,她们一家该何去何从?
郑宣听了却安慰她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咱们出海避去西域,他还能奈我们何?”
苏和静也未曾将郑宣的话当真,但又不想庸人自扰,便把这事抛之脑后,只专心教养起了雀儿。
五日后,便是雀儿的周岁宴。
郑国公府大摆筵席,将大半个京城的人家都请了过来,连带端阳侯府都不例外。
只是芍药公主却托病不出,苏和静心想,她应该是心中有鬼,不想在这风口浪尖之时现于众人面前。
庞氏失了孙子,也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前来赴宴的人便只剩下了个小庞氏。
如今在这般声势浩大的周岁宴上再遇见小庞氏,苏和静倒也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气度,与她说笑了阵还不算,竟还替她安排了个上乘的位置。
只是这一切落在小庞氏的眼里,却是苏和静在炫耀给她瞧,小庞氏便愈发拘谨,送完了贺礼后便寻了个由头回了端阳侯府。
苏和静也不计较,她如今是半点也不把端阳侯府的人当回事了。
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计较呢。
这一回的周岁宴,郑国公竟是和大长公主一齐来的花厅,两人还当着众贵妇们的面前说笑了一阵,语气中尽显熟稔和亲昵。
京城里谁人不知大长公主和郑国公是一对“相敬如冰”的怨侣,除了儿子成婚那日,便未曾见过她们共处一室。
今日倒是稀奇了。
别怪外人惊讶,连带着苏和静也是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下才相信公爹和婆母重修于好了。
郑国公是外男,并不好多停留在花厅内,他便对着大长公主一笑,温声道:“我去外院了。”
大长公主虽仍是神情冷淡,却也没想往日里那般理都不理睬他,只道:“好。”
仅这一个字,却也让郑烨整个人都生龙活虎了起来,一股不易察觉的雀跃之意自他心头向着身体各处蔓延开来。
大长公主只扫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便对一旁发愣的苏和静说道:“这几日将你理家的本事都练起来。”
苏和静浑身一震,见大长公主的眸子清冷又冷静,那里有半点与公爹重修于好的喜悦,她一下便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意思。
公主竟是为了夺下管家之权?
她眸子阴暗不明,望向大长公主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钦佩之意,便毕恭毕敬地说道:“是,母亲。”
周岁宴结束后。
苏和静坐在内寝的妆奁台前卸下钗环,对着铜镜内的自己发愣出神,冷不丁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一把圈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