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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琉毓阁。
燃了壁炉的室内隔绝了外面的冷肃,偶尔能听见几声呼啸的北风略过关得严实的窗台。
房内火炉中的红罗炭传出燃烧时的轻响,乔茉裹着厚厚的披风缩在太师椅上,独露了一只细嫩的手腕在外握笔,麻木地临摹着另一边摊开书卷上的文字。
良久,乔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眼看去,砚台中的墨渍已然用完,刚想起身再磨,忽而听到了外面若有若无地鞭炮声。
她抬眸静听了片刻,连银翘推门而入都没有发现。
“姑娘您放着我来吧。”
银翘放下装着红罗炭的炭框,疾步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墨条。
乔茉顺势退坐到了太师椅上,双腿蜷缩,将身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了些。
不知为何,她现在十分畏寒。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银翘手头的动作,思绪已然神游到了不知何处。
“姑娘,今日是除夕,殿下去宫中参宴,特吩咐了要将姑娘的膳食备好,姑娘身子已然好了大半,奴婢去厨房瞧着今日的伙食要丰盛许多呢。”
银翘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一得空挡便开始闲言淡语。
闻言乔茉眨了眨眼睛。
原来今天已经到除夕了吗?
难怪刚刚隐约听到了炮竹的声音。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记得最后一日见到允珩哥还是十月上旬,却不曾料那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见乔茉失神地发呆,银翘只以为是因殿下没带她入宫而烦恼,遂放下了手中的墨条,宽慰道。
“姑娘莫要担忧,奴婢这些时日瞧着,殿下对您可真是十分上心的,您身子不虞,殿下是心疼您,这才让您留在府中休养......”
边说着,银翘绕过桌案为她捏起了肩膀,小声劝道:“姑娘,不瞒您说奴婢随您初入王府时觉得殿下可凶神恶煞了,与殿下处在同一间房内都感觉小命随时不保......可现在看来殿下对姑娘可要比传闻中好多了,现下府中还没有其他通房姨娘,殿下也还未娶正妃,要奴婢看,姑娘合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银翘虽年少,但也能看出自家姑娘对殿下不冷不热的态度。
乔茉伸手按住银翘继续揉捏的手,伸直双腿便站了起来。
她越过烧着红罗炭的火炉,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姑娘您身子还没好全怎得可这样吹冷风——”
银翘大惊,刚想上前为她阖上窗户,却被她一把拦在了身后。
刺骨的凉风迎面而来,乔茉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是她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日。
室中烧着宫中贵妃娘娘才用得起的红罗炭,身上穿着从前即便是卖上一整年的画也裁不出一寸的锦缎。
卫君樾对她好吗?
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只想着温饱的人来说,在被当作药人送入王府的情况下,还能得此对待简直就像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可对于乔茉自己来说,从被灌下药的那一刻起,未来人生的每一天都与幸福无关。
他们这种人,一颗心能有八百个心眼,走得每一步都有利可图。
她不懂,也不想懂,如今他常来自己这里左不过是因为乔家和自己的身子。
或许有朝一日旁的高门又送来了更加貌美的女子,自己便会被遗忘在角落。
但遗忘在角落也好,总比违背自己意愿的一次次强迫承欢要令自己心安。
冷风冻红了乔茉的脸,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瞧见窗台上的积雪,伸出手碰了一簇。
冰凉的触感让她恍然,就像是回到了依旧在侯府那个小破院子的时候。
乔茉合拢双手,将雪花揉捏成团,素常淡漠的面容上浅浅地弯起了红唇。
......
胤朝地势辽阔,北至晋丰,南至邕平,东至东南沿海,西至辽川北淮,其相邻附属国大小数以百计,每年年初则是各附属国上贡之际。
而边陲沿西南的有些小国土地贫瘠,上贡粮草银钱不足,则以各兽类相抵,其中不乏猛虎、雄狮、黑熊等凶兽。
胤朝皇室则会借此机会开办斗兽场,为在新年伊始鼓舞朝中各官,皇族与士族同乐。
斗兽场分为押注与擒猎两部分,押注部分则是各参会人员在两方凶兽开始比斗前进行盲押,得胜者押一赔五。
擒猎部分则是朝中各武将大显身手之际,凶兽会被放逐至斗兽场之边的皇家林场,狩猎拔得头筹者可得陛下一个恩典,而这也是许多有底层武将看得极重的翻身机会。
戚家。
后院中一男子身着玄色劲装舞剑而起,双腿掠过虚空带出道道残影。
他像是不会累一样,横腰、翻转,身随步动,伸缩如鞭势如澜,剑气所过之处寸叶不留,凛冬寒日里硬生生冲出一道炽烈。
“啪啪啪。”
几道鼓掌声从后传来,戚允珩手腕翻转收回长剑,棱角分明的额间落下热汗。
他薄唇紧抿,斜过眼,戚允承正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
“二弟武功卓群,真是令大哥自愧不如。”
戚允珩并不想和他多言,取下挂在一旁的外袍越过他径直往后走。
“二弟。”戚允承缓慢转过轮椅,对着他的背影道,“你不会是想参与今年的擒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