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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奖乃全国文艺界之殊荣,众人闻言无不激动振奋。徐正阳取出怀表来,看了眼时间,不由得大呼起来,“导起片子就忘事儿,耽误怀砚休息了,你们都散了罢。”
众人收工散去,徐正阳亲切叫怀砚躺下,拉凳子坐到他床前,嘘寒问暖自不必提,而后他拿出自己皮包里的丝绸包裹来,放在怀砚床头,“我听说今天梁先生和陆长官闹得有些不愉快,为拍好这片子,咱必须全力以赴,不得有半点岔子,所以找个机会,你把这个给陆长官。不求他行方便,但求井水不犯河水,让咱顺利把戏拍完。”
怀砚脸色一下子涨红,那规规整整的长条形状,不拆开也知道这是什么了,他再想起今日陆竞云冷峻的面孔,和他对自己的漠然,不禁万分为难,“徐导,为何要我去呢?”
徐正阳戳他脑门儿,“你不去谁去?梁先生为了谁生气,你小子别装傻。咱剧组里的演员里就你平日里与陆长官接触最多,你去给他,相信他不会反感。”
怀砚虽然心里想见陆竞云,但他又觉得陆竞云那性子不可能收下,反而会火上浇油,今日自梁文墨来过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陆竞云,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陆长官若不收该怎么办呢?今天我瞧他很生气,见了我,他万一……”
徐正阳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还是太天真了。送到手的金子,哪有不收之理,他若生气,这金子就是给他消气的嘛!”
怀砚还在踌躇,徐正阳又劝,“行了行了,把东西收起来,赶紧休息吧,养好身子,过几天还要抓紧拍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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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雪夜岑寂
陆竞云这几日去了外地陪同上将考察,梁文墨那日走后便再没有机会进来——军营又添了禁令,剧组的人进出都要提前三天报备,他虽隶属文艺部,却不划在京华之内,他内心甚至怀疑陆竞云专为卡自己而设得这一命令,却又没有依据,因而只得干着急。
小张倒是每日都出现在怀砚眼前,问他的身体状况,替他打扫房间。怀砚感激之余,却躲不过心里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时而如百蚁噬心,时而如身处冰窟,他尽力将心思都扑在演戏上,体味着谢棣平的处境,竟觉得自己变得与他有一些相似,只不过他的难处体现在艰巨的任务上,而自己的艰难只隐秘地藏在心里。
直到有天晚上,徐正阳才火急火燎地来告诉他,陆竞云回军营了,叫他把该办的事情赶紧办好,怀砚低叹口气,拿出那丝绸包裹来藏在手臂内侧,对镜仔细照了照面容,扣上军帽,将发丝细致地掖进帽檐里,这才走出门去。
直直耸立的枯枝映在磷灰色的天幕上,似用细狼毫随意勾勒来的一般,空中飘着绒雪,落在军用披风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之声。怀砚沐着岑寂的月色,脚下是梧桐的碎屑,他终于踱到那二层小楼前,整栋楼却是尽黑的,他欲转身离去,却又有两束黄白色的光束照了过来,雪粒子随风在光中卷旋,那人刚自外面回来,下车霈然而立,缉熙如画。
司机位上的赵梓熙看他们一眼,默默将车开走,陆竞云缓步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脱下皮手套摸出腰间钥匙,径直上台阶去开办公室的门,“有事进来。”
即使风寒夜冷,怀砚依嗅到他经过身侧时飘来的酒气,心一下子跳得飞快,仿佛那酒是自己饮入腹的。
陆竞云原要随手打开门右侧大灯的开关,却又抽回手来,只走进去拧开自己桌案上的绿罩台灯,光线照亮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桌案,他二人的面容却大半隐在黑暗中。
“陆长官,那日之事,实在抱歉。”怀砚站在他面前,极力稳住心绪与声音,以最诚恳的语气认错道:“我们剧组的人保证,以后断不会再影响长官练兵,也不会再扰乱营场秩序。”
陆竞云摘了军帽,在椅子上坐下,垂眸盯着桌上的一丝木纹,却没有言语,怀砚偷偷看他,那长直眼睫在灯侧折下影子,不觉已是痴了,又见他遽然启目望向自己,不由得低头闪开目光。
怀砚因为害羞,帽沿压得很低,几乎只露一条挺直秀气的鼻梁,还有薄而精巧的朱唇,上下唇瓣合拢处的缝线也曲弯成优美对称的弧度,仿佛江上落日,飞鸟展翅印下露一抹倩影。
陆竞云今日连赶两场应酬,饮得比往日多些,他耐住酒精在身体里腾踊燎烧,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我已通知了守卫,今后不叫他进来,你们的戏照拍。”
怀砚不禁暗暗叫苦,果然禁令是为这个下的,他只好把手中的丝绸包裹放在桌沿上,“谢陆长官。”
陆竞云眉棱细微地跳动了一下,迅速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拿回去。”
怀砚被他滚烫手指按着,竟舍不得挣脱,暗自回味之时,陆竞云已经收回手来,“告诉徐正阳,我不会因这个为难你们。”
怀砚再次谢过,见他单手撑额,不再看自己,便知这一场等待数天的谈话又迅速结束了,他觉得自己该辞出来,可又见陆竞云眼眸紧闭,重重出着长气,想是酒劲儿上来,必不好受,因此怀砚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学着平日里小张的样子,走到窗前给他泡了杯茶水拿过来,“陆长官,喝些茶醒醒酒吧。”
陆竞云手掌之下的眼眸微启,含混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