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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路程,大家都在包下的头等舱休息,却没人再与怀砚讲话,与之前的热络迥异,怀砚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再想起那时在军营与陆竞云的寥寥几次相处,先是觉得心里酸涩苦楚,后来索性放宽心不再理会,研究起了下一部剧本,深夜床头的小灯还亮着。
徐正阳时不时地观察怀砚,看他如此用心,也觉动容,他打算如果这次怀砚能获奖,他就在合同里给他加一倍的契约金,回来的路上再好好聊聊,后来他一想,怀砚也并不是因契约金而拒绝京华,不禁又有些烦躁。
五月的西京天气便已热辣,火车开进城中,厚重雄伟的古城墙就映入眼帘,蓊郁的绿树簇拥着城垛,护城河水皓明如镜,怀砚突觉此景熟悉,但头痛起来,就再想不起其他的事,他暗暗想着,左右下一部片子不急进组,评完奖后在城里转几天也好。
此时已至下午,几人便一同来到了主办方安排好的酒店,吃罢羊肉泡馍,就开始为晚上的典礼做准备,这时候大家才跟怀砚交流起来,化妆师拿出提前备好的礼服让他坐到镜前,徐正阳也拿出流程单来对他讲起要注意的事项。
怀砚见那礼服的标价高的吓人,不禁自赧,他行李箱里装得还是最开始徐正阳带他买的那件乙等戗驳领白麻西服,他红着脸跟徐正阳道:“徐导,我穿这个就可以了。”
“只是给你穿,又不是送给你。全国性的奖项,我总不能叫你给京华丢人吧。”徐正阳冷淡地看他一眼,却对上怀砚湿漉清澈的目光,心里软了片刻,“我打听过了,你获奖的希望很大。”
怀砚由化妆师扫着薄粉,看到对面片单里有赵轶老先生的《梆子腔》,不禁吓了一跳,虽然这部电影他没有看过,但是赵老先生的《红日》、《薄情郎》都是表演艺术的范本,“徐导,我倒觉得自己不可能了。”
“赵老拿过两次月桂奖了,组委会也会考虑鼓励培养新人的事情。”徐正阳问,“表演阐述准备了么?”
怀砚从包里拿出纸来递给徐正阳,徐正阳扫了一眼,跟往届演员爱用的阐述模板迥异,有不少有价值的心得感受,遂点点头,“上台以后不要紧张,自信点。”
晚上的展映角逐到了最后,最佳男主角奖的评选就剩下了《勃朗宁之恋》和《梆子腔》两部片子,有年轻评委认为《勃朗宁之恋》虽然主要是展现爱情给人生的救赎力量,但怀砚的表演很有层次,他表达出了一种面对人生和逆境的坚韧,很能鼓舞人心,其容貌和气质也成就了该电影独特惊艳的美感。不过也有很多评委认为,《梆子腔》民艺的取材本身就更为厚重,并且赵轶的表演更为成熟老练,确实无可挑剔……
评委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徐正阳紧张得手心冒汗,而怀砚完成表演阐述之后就已平静下来,他一幕不落地看完《梆子腔》,在心底认识到了自己与赵老的差距,虽然题材和表演方式完全不同,但是有些细节的处理,自己还是没有把握好,如果真是自己获奖,反而要感觉不安了……
在观众投票环节,怀砚的得票数要比赵轶略高一些,但评委的打分上,他却被落下了几分,加上权重算下来,最终铩羽而归。
尽管电影展映的反响不错,在仪式休息间隙全国各地的导演演员纷纷过来表示赞赏,但京华的人还是难掩失望,徐正阳皱着眉头去外头抽烟了,怀砚倒觉得没什么遗憾,他听说《梆子腔》是赵老最后一部电影,就悄悄走到赵轶座位旁,向他表示祝贺,赵轶看到是这个初露头角的漂亮年轻人,笑着站起来跟他握手,他自己虽然已是获过月桂奖次数最多的男演员,却依然十分谦和,“听他们说这是你第二部 电影,你比我那时候可强多了,我是演了好些年的秦腔,才慢慢悟到些东西,你既然有这个天赋,可不要浪费了。”
“赵老过誉了!”怀砚忙鞠躬感谢,又鼓起勇气请教他为何能将表演细节处理得那样浑然天成。
“你也知道,片场上时常有很多情绪上、道具上、环境上、搭档上的变化,因此这些细节你既要提前思考好,又要在镜头前凭着自己的感觉展现,这需要长期的功力,我的建议还是多看、多练吧,赵某天生愚钝,也只有笨办法。”
“您说的确是实言。”怀砚忙点头言谢。
赵轶看他真诚谦逊,也觉心里喜爱,“其实每个行道,都足以倾尽毕生的精力,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我们这一行,面临的诱惑和压力是最多的,能在其中保持本源,我觉得这是要比艺术成就更应当注重的事情。”
怀砚想起燕云文艺圈的种种现状,也轻轻叹了口气,却听赵轶道:“我们永西影业有个广告正在寻男主角,也就二十分钟的长度,虽说不难,却需要学手语——因为是个聋哑学生教师的角色,公益性质嘛。你若有兴趣,待散场我给欧阳导演知会一声。”
怀砚已看出他有提点帮助之意,忙不迭应下,记下赵老的地址,再回到自己座位上时,京华的人便又都不再理他了,一是对他落榜失望,二是不喜见到他去找赵轶。
怀砚何尝不懂,他心里觉得参加这种影坛的盛会更该敞开心胸交流,一味针锋相对反而没意思,但这话又不能言说,他清楚徐正阳有多看重奖项,因而只好默默看起了最佳女主角评选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