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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自己有腿有脚,住得又不很远,麻烦他做什么呢?陆长官每日繁忙,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好些。
怀砚正胡乱安慰着自己,走到城角转弯的时候却结结实实撞上一个人的宽厚怀抱,领间皂香混着淡淡的烟丝气,味道好闻得叫他目眩神迷,那胸膛火热,温度直烙到他的心脏处,不待他回味,又迅速地撤步离开,“西京晚上小偷不少,你在这乱晃心是真大。”
怀砚笑着辩解道:“我身无长物……”
“出门连钱夹都不带么?”陆竞云自然不信。
“陆长官请看。”怀砚索性拿出空荡荡的钱包展示。
陆竞云不禁疑惑,“只带钱包不带钱么?”
怀砚只笑不语,埋头先行一步,陆竞云看着他的面容似蛎壳明瓦般透亮清澈,失神须臾才大步跟上,漆黑的深巷阒无人迹,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与徐江眠一同回棚屋的那天晚上,想起他回身牵住他手的那一瞬,虽已将近十年,却仍怦然心动……
两人分别之时都似有些不舍,但都没有再言及下次见面的时间,陆竞云目送怀砚进了酒店,而后转身离去,原路返回到城墙下,军校的车停在那里等他,周翼正坐在司机位上。
陆竞云坐到他旁边,问道:“怎么样?”
“他变化挺大,而且也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但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卢江。”周翼笃定道:“我之所以敬酒,就是因为跟卢江在毕业典礼时喝过一次酒,他没什么量,喝一点耳朵就红了,而且平日里训练若是跑多了,也会时不时地咳嗽。”
“除了射击成绩优秀,还有关于他的什么事,你都说与我听——他到底是哪里人?”陆竞云其实在心里早有了答案,可他仍想再将他有关的事都问个清楚。
“您也知道我们上学期间都是化名,身份也要保密,但他没什么口音,肯定是北方人的。他平日里愿意帮别人忙,却不太说话,虽然住在一个宿舍,了解倒真不多,军校的宿舍二十来人,若不是他模样出众些,恐怕我都注意不到他。”
陆竞云沉吟半晌,又道:“他腰上有一块淡青色的痣,一起去澡堂、或者换衣服的时候,你注意过么?”
“这这这,我还真的没注意过!”周翼惊愕地望向陆竞云,继而一些不该肖想的离谱画面就出现在脑海里,继而爆炸性的疑问也脱口而出,“师哥,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他发现自己师哥的脸色瞬息万变精彩纷呈,而后只沉声说了句,开车。
周翼再回想他们在宴席上的样子,默默咽下了一肚子的惊诧,他好像发觉了自己师哥不得了的大秘密……
小周:惊恐jpg.师哥好色色。。。
第40章 断虹残影
怀砚接下来的两日与赵轶夫妇一起登了骊山,随后又在城中转遍了古迹,其实他也是想去军校参观一下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对这样的地方存在着一些怀念或向往,但想了想现在的事业,怀砚还是忍住了,其实他更偏好、也更适合文艺。
过两天他该回到燕云去了,《兰陵》这部古代战争电影已经开始筹备,怀砚需要做的功课很多,他从碑林里参观出来,想着登上城墙去找一找陆竞云,临走时再回请他吃一顿饭也是好的。
依旧是夕照时分,今日的城墙因为下了雨有些冷清,城垛上的路障已经被拆除,炮楼上孤寥地立着一个哨兵,稀稀落落的几个游人边走边吃着镜糕,玫瑰的香气随着湿风四溢,陆竞云不在这里,想是这边的试验已经结束了。
怀砚不免失落,无意间回身向后望了一眼,就看到远远有两个举着报纸读的黑衣人,怀砚心里一惊,这二人原本是在他出了碑林之后在门口瞧见的,当时并没有在意,可他现在心中不免有了不安和狐疑。
眼见城墙上的游客越来越少,怀砚转身下了石阶,涌入穿过城洞的密集人流中,顺着角落绕到了巷子里,果然那两人紧追不舍……他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他……他先是想起梁文哲,后又否认了这个想法——梁文哲如果想要动他,在燕云是最方便不过的,这样的无知叫他心里的惶恐更甚。
怀砚想加快步伐,后又觉得自己住的酒店恐怕已然不安全了,索性装作一切如常,先进到馆子要了份打包的晚饭,又在街边买了两根毛笔酥,假意拎回酒店去吃,坐着电梯上了六楼,怀砚刷开房门,将装着证件和拍摄广告刚发下来的薪酬塞进衣服口袋,顺势留了房费和磁卡在床上,再回身扒开门缝去看楼道,确认那二人还没有跟上,锁上门迅速从步行楼梯跑到了后门出去。
他在通着后门巷子里跑出了两条街,才敢去叫黄包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时钟已经敲响七下,去燕云的火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出发,怀砚挤进大厅去买票,却被告知仅剩一张贵宾车厢的尊享票,价钱是普通卧铺的十倍,怀砚只得花钱买了,然后顺着尊享通道匆匆往月台上跑,直到进了那舒适豪华的包厢里,火车也开始鸣笛启动,怀砚喘着气坐在窗前,残阳已尽,霓灯初上,稀薄的月色浮上来,断虹才慢慢隐去,西京鼓楼屋脊上的角兽沉默地闪过,拖出一行行残影,此情此景又有些熟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闪现出来,在他失忆之前,想必一定是来过西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