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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林先是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声音听得还算正常,又忽然想起这人是那废太子从宫里带出来的, 那这人岂不就是太监吗——他心中生出了不屑,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离小汤圆远了半步, 这等阉畜奴才本应和他这等文人没有任何交集的, 今日碰上着实是晦气。
    小汤圆看见王安林的眼神和动作, 气不打一出来,但因身份不如人,便也只能忍着,见王安林嫌他晦气,他便也特尴尬地退了半步。
    他是太监,可以这么说,几乎没有人会看得起他们,京城中还好些,多多少少都要与皇宫打交道的,心中虽不屑,但面上却不会如此难堪,而这就不一样了,王安林自恃文人身份,看不起他也是正常。
    就算是宫里又如何——宫中的主子虽然用惯了他们这种人,但却从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也是运气好,才跟了主子,若不然他的境遇不知道会是如何。
    一路无话,王安林的眼睛却止不住打量这四周,别人不知,他这信阳城的父母官却是知晓的,这原来是睿亲王的宅子,他虽觉得睿亲王没有出息,但觉得这人终究是个亲王,还差点当上了储君,应当是有些私产。
    之前这只有十几个人打理,他曾偷偷来这查探过,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钱财——当时发现了这的景致不错,只可惜他不能住下,现在更是有些惋惜,这宅子如今却是便宜了那废太子了。
    “县令大人,这处便是公子的修养之所了。”
    王安林看了小汤圆一眼,觉得这人有些聒噪,他又不瞎,岂能看不见?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抬腿便走了进去。
    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匀称,季逢君有节奏的敲击着书,他半倚在矮塌之上,手中拿着本书,身旁放着一个小火炉以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那县令一进门的时候,他便听出了响声,听着这声音,季逢君冷笑了下,大小君庄的事情这王安林虽不是主谋,但他绝对是从犯,他更是直接害了阿晏和他的先生君槐生。
    这王安林说是人渣败类也是不为过的,他曾允诺要助阿晏报仇,这个人渣败类,他自然是不打算放过的。
    他杀掉此人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但他却不打算那么做,他虽是知道此举是为正义,但这若是由他做了,便是私刑,便是与法不合的。
    大小君庄近两千人,除了阿晏竟是找不到一个活口——这事情虽骇人听闻,但季逢君细细思量之后,便觉得这极有可能不是唯一的,这若不用律法解决,又如何杀一儆百呢?
    即使在这个封建时代,他有这个能力做到悄无声息的杀掉此人,但他区区个人,不能代表正义,更不能代表法律,更不应该用私刑来惩治于他,大小君庄枉死之人,君槐生先生之事,更应该由公堂,由律法来还他们公道。
    这个时代虽远不如前世,法律体系也极为不完善,但律法终究是律法,有着不可比拟的权威,是任何个人,都无法超越的,哪怕那人是皇帝。
    那人已经到了门口,季逢君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他虽暂时不打算取了这人的性命,但却不打算让这人好过下去了。这人来的时间机巧,又与温林两家都有联系,倒是还能派上其他的用场。
    之前他猜测这县令会找上门来,可过了许久,都没见这王安林登门,还道是自己猜错了,没想到今日忽然来了——幸好今日阿晏出门了,阿晏若是见了这县令,想起那些不太美好的事情就不妙了。
    王安林字当上县令之后,便少有一个人出门的时候,没带别人过来,就是想偷偷和这废太子搭上关系。
    之前他困于科举,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还娶了温家女,他本以为这之后便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的了,可他却还是个县令,而他娶的温家女,只是个旁系根本派不上用处。
    三月前他幸运地搭上了温林两家的嫡系公子,他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厉害的,这两家不对付,他却能同时抱上两家的大腿。
    这两公子虽不是下一任的家主,但终究是嫡系,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遇,便连忙去凑上去帮忙,还借机搭上了五皇子——可谁能想到他费心费力的为他找波斯猫,寻好看的少年,就连对那个姓甄的阉畜都是客客气气的,却还是没有给他一星半点的好处。
    他虽然不敢催促,心中却是有些担忧和不满的。
    眼看这温林两家,还有五皇子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再加上皇上的态度不明确,说不定对这废太子还有感情,这废太子如今在他的地界上,这么好的机会他如何不用上?
    哪怕最后废太子还是废太子,只要他小心些,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寻到些别的出路。
    下定了心思,正欲进屋,只一个不留声,便头朝地,倒栽在了地上,小汤圆在后面跟着,极力忍住笑,慢悠悠地走着,过了好半天,才走到那人的身前,把他扶起来。
    王安林被摔得头昏脑胀,觉得脸上生疼,腿似乎也被扭了,被扶起后,看见是刚刚那个太监,一口气没稳住,差点又摔在地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给自己说要冷静,不理睬小汤圆,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王安林一进门,就差点儿被药味熏得夺门而出,这问道很是令人难受,着实是呛鼻得厉害,他虽是知晓这废太子生着病,但着实没有想到这人的病竟是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