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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车舆驶进大将军府的侧门。
月藏乌云,寂静无风。黑沉沉的天空下,武库重地犹如盘踞在地的猛兽,俯视着铁门前几个来回逡巡的武官。
一人被坚执锐,身形如松,直挺挺站立着,沧桑的眉眼不掩威严。
“莫晃了,晃得老子眼花。”他一张嘴便是长安口音,语气凶恶地呵斥那几个走来走去的武官,“此地重兵把守,老子还是个大将军,曹中军,王校尉,李校尉,你们几个瓜怂慌什么?”
武官们闻言站定,纷纷露出痛苦神色。
一人小声道:“那可是燕平王……”
咚,沉重战戟敲击地面。
“竖子而已,又有何惧?他进了这大将军府,难道不是任由我们宰割么?老子今日就叫他有来无回……”
车轮声渐近。伴随着骏马长长嘶鸣,疾驰的车舆停在几人面前。
裴云苍躬身下车,寒凉视线扫过所有人,最终停在身形挺拔的中年将军身上。
“安平兄。”
他如此唤道。
当朝大将军魏安平表情阴沉,猝不及防挥动战戟,锋利的兵刃携着腥风指向裴云苍喉间。
四周暗处立即响起刀剑出鞘的动静。
裴云苍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安平兄。”他语气淡淡,“孤只是来叙个旧。昔日你我并肩作战抵御外寇,死人堆里捞人的交情,多年未见,你只想着吓唬孤么?”
魏安平问:“只是叙旧?”
裴云苍答:“只是叙旧。”
周围的武官皆是一脸喂屎表情。
哪个异姓王会私自入都,来大将军府找人叙旧啊?若不是顾忌燕平王的行事风范,猜想他可能布置了什么危险,早该将人押送入宫。
寂静中,魏安平突兀纵声大笑。随即收了战戟,上前揽住裴云苍肩膀,狠狠拍打几下:“既是叙旧,我们就该换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吃酒……”
方才的紧张气氛,似乎一扫而空。
裴云苍微微扯起唇角,不动声色地抚平肩膀褶皱。
隔着衣裳布料,被击打的臂膀隐隐作痛。这种痛,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游荡在骨髓与血肉中,像蚂蚁窸窸窣窣地爬动。
——余毒又快发作了。
裴云苍眼前闪过路上偶遇的景象。
清远侯府的马车缓缓行进着,倦懒且娇气的少女伏在车窗,仰着脸催促朱鹭买点心来。满街洋溢着玉兰与杜鹃的清甜,然而最甜的,便是她那软软的声调。
——快点呀。
走在阴暗寒凉的路上,被无数弓弩与暗箭指着脊背,裴云苍竟微微走了神。
他有些怀念那浅薄又简单的快乐了。
55 不过是世俗之见
姜晏到家已是晚上。
其实她不想回侯府,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地方供她合情合理地过夜。有一瞬间,她想到了暖玉庄的男人,那人应当有本事把她弄出去再静悄悄地送回来,但也得她先在西院露个脸,应个卯,夜深人静行潜逃之事。
主动联络很麻烦,得挑选嘴严的仆人去暖玉庄送信,再等回音。姜晏没什么耐性,既然回了侯府,忍忍也不是不能住。
总归姜荣昌于男女之事是个烂人,无论抬妾与否,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作为他的女儿,姜晏很早就学会了不抱期待。
她踏进侯府的时候,清远侯换了身整洁装束,一脸严肃地守在路上等。姜晏远远瞧见这人的脸,立即转身,不顾姜荣昌连声呼唤。
“晏晏,哎,晏晏啊,爹爹跟你说说话……”
姜晏走了十几步,忍耐着攥紧手指。姜荣昌已经赶上前来,张嘴解释送来的妾:“黄家也是一片好心,你不知道,我今日赴黄老爷子的听松宴,有许多贵客在场,那黄家的小娘子进来献舞,不小心泼崴了脚摔在我怀里,几个侯伯拿这事取笑,我若不收了她,她以后如何自处……”
姜晏打断他:“爹爹不必再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不想知道纳妾的理由。
木已成舟。
前世姜荣昌没有纳妾,今生许多事情发生变化,出现一些差池也很正常。
姜荣昌看着女儿冷漠的表情,张了张嘴,讪讪道:“是,你还小,这些事不适合听……”停顿数息,又补充,“晏晏啊,我听说你最近都不怎么与六郎来往了,还在闹脾气么?听爹爹一句劝,纵使他哪里做得不满意,品性却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也出挑,爹爹愿意你们往来,也是考虑到他处处由你拿捏,成亲了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你……”
清远侯对宿成玉青眼有加,是有原因的。
宿成玉乃右相之子,少时便有儒雅之风。脾性温和,文采斐然,最难得是心思端正,这些年从未主动与侯府讨好处,也没私下做过败坏品行的恶事。
宿氏没落,但名声仍在。姜晏本就喜欢宿成玉,两人成亲,宿成玉不会像那些矜傲浅薄的富贵子弟任性施为,他能一直宠着姜晏,把她照顾得舒舒服服,快活自在。
姜荣昌在男女之事上拎不清,自认世上多数男子与自己并无差异,为了让女儿过得幸福,他也算精挑细选,百般斟酌,才选定了宿成玉。
除了宿成玉,还能选谁呢?
身份高些的男子,哪里能永远惯着姜晏这般骄纵的脾气?如何能终身不亲近其他女子,不纳妾偷香?
真要论起来,比宿成玉更好的人选,只剩下当朝左相闻阙了。
但姜荣昌根本没法将自家女儿和闻阙联系在一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嘛。
他殷殷切切,沉浸在为人父母的情绪中,掐着指头絮叨宿成玉的好。
一回神,女儿早就走了,只剩个北院的仆妇候在跟前。
姜荣昌:“……”
唉,当爹好难。
他问仆妇:“你来做甚?”
仆妇就开始擦眼角哀叹哭诉。诉说夫人身体不适,难受得紧,希望侯爷过去看看。
病自然是假的。
无非是侯府多了个女人,孟柳遣人过来试探态度罢了。
姜荣昌叹了口气,面上浮现几分真实的关切:“我这就去见夫人。”
他不讨厌女子这种小心机。
不如说,孟柳的反应,很让他受用。
前段时间,妻子与小女儿关系差得很,姜荣昌觉着烦,便疏远了孟柳。恰巧黄家送妾,迎个新人入府,他自己心情舒畅些,孟柳也能改改性子。
真是一举多得。
姜荣昌摸摸下巴,心情平和地往北院去了。
56 扎穿他的脖子
回到卧房的姜晏,径直扑倒在床。
“阿蘅,叫人备水,还有,给我熬碗浓浓的汤……”她声音越来越低,“对啦,把程无荣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阿蘅犹豫着看了看小主人扭曲的躺姿:“婢子让朱鹭进来伺候?”
好歹程大夫是男子,单独进屋见姜晏,总有几分不妥。
姜晏抹了把脸,强撑着疲倦说道:“不必,就几句话的事。”
阿蘅只好应诺。
人退出去,姜晏坐着等了一会儿,头疼得厉害,便又躺倒眯眼。
她心里装的事太多了,情绪也低沉。
本来只想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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