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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似锦到的时候,从太极殿里面涌出来乌泱泱一群人,个个面色悻悻,约莫是因为长宁帝今日心情不好,这些大臣递的折子都挨骂了。
    刘公公站在台阶上瞥见翟似锦站在雪里,连忙揣着拂尘下来迎接,“郡主何时到的,怎么没叫人通传一声。”
    翟似锦笑道:“刚到,从舅母宫里过来,顺道给舅舅带了些舅母宫里做的樱桃煎。”
    刘公公细纹密布的脸上笑意盎然,语气却带着几分忧虑,“陛下刚刚和诸位大臣商议了些事情,龙颜大怒,郡主不如改日再来吧。”
    两边都让她改日再来。
    翟似锦深觉得今日出门的时机不太对。
    从前长宁帝再忙,只要是她探望,他总会放下所有事陪她闲聊半日的,这样叫她改日再来,不曾有过。
    “刘公公,我看看舅舅就走,顺道把这点心送给舅舅尝尝,总归是舅母的心思,不能白费了。”
    刘公公面露难色。
    翟似锦笑道:“我晓得你的难处,放心吧,我亦有分寸,不会在舅舅面前胡言乱语的。”
    刘公公这才勉强应下,道:“那郡主再等等,容老奴先去通禀一下。”
    “好。”
    翟似锦站在雪地里,等到油伞面上又覆了一层薄雪,刘公公才折身回来,对她恭敬行礼,“郡主,陛下请您进去。”
    翟似锦把伞收了交给燕燕,再把燕燕手里的食盒带上,随刘公公一起走进太极殿。
    殿中燃着松木香,长宁帝坐在书案前,正提着朱笔在批阅奏折。
    翟似锦走进去,刘公公就叫着殿中其他伺候的宫人各自退避,上前帮忙把翟似锦手里的点心接过来。
    翟似锦浅笑唤了一声:“舅舅。”
    长宁帝搁了御笔,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半晌没说话。
    刘公公把盒盖打开,端出里面颜色艳亮极有食欲的樱桃煎,“郡主说,这是皇后娘娘宫里做的,正巧让郡主顺路送过来。”
    长宁帝伸手去拿了一块,嗤笑了下,又放了回去。
    景阳宫在西侧,太极殿偏东,何来顺路一说,除非是她原本来要来太极殿的。
    “说吧,找朕有什么事。”长宁帝面色不愉,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翟似锦朝他侧着身子屈膝行了礼,“上次舅舅在家宴上所说,似锦思来想去仍觉得不妥,所以想求舅舅收回成命。”
    长宁帝看到再次看到了一道言辞无度试图挑战皇权的折子,深深蹙了眉,稍有一顿,想起了翟似锦话里提到的事情。
    那晚冬至家宴,他确实说过一些话。
    但跟翟似锦有关的,无非就是劝她收收心,早日寻个如意郎君嫁了。
    “舅舅说,让似锦早日寻个如意郎君,可如意郎君哪有那么好找。”翟似锦一边说,一边注意长宁帝的神情。
    长宁帝再次停了笔,“这般说来,你是怪朕勉强了你?”
    翟似锦摇头,“舅舅是好意,似锦都晓得,但如意郎君须得我真心喜欢,那才叫如意郎君,毕竟感情这回事不可强求。”
    长宁帝将她脸上的勉强神色看在眼底,忽地叹道:“也罢,皇后给你挑的夫婿人选,朕也是过目了的,最后决定下张家二郎,也是看在张贵妃对他赞誉颇高的份儿上。你若不喜欢,那此事就作罢吧。”
    话题翻得太快,翟似锦有些没反应过来。
    “您、您就这样答应了?”
    长宁帝挑眉看她,“那朕将刚才的话收回,朕继续找皇后给你相看人家,你也趁早把自己嫁出去,可好?”
    “不好。”翟似锦话音刚落,瞅见长宁帝眼尾的戏弄笑意,顿时愣住了,“舅舅!”
    长宁帝让刘公公把折子堆到一边去,拣了块樱桃煎吃了两口,眉宇间的肃然敛去,笑得温和起来,“是皇后亲手做的味道,你也尝尝吧。”
    翟似锦余光瞥见了侧殿正中央悬挂的画像,听见长宁帝发话,她就伸手拿了一块,吃得有些漫不经心。
    长宁帝问她,“还有何事,一并说了。”
    翟似锦垂了垂眸子,似是斟酌了番,才缓缓开口,“舅舅既然能答应似锦的要求,那宜乐的禁足能不能也一并解了?”
    长宁帝险些被气笑,“解禁足?只是解禁足?”
    当然不是。
    翟似锦倒抽了口凉气,被长宁帝那肃然的目光看得心底发毛,她这点心思,在他那里就跟明镜似的。
    但,长宁帝明知道她的心思,还能不恼不怒地陪她闲聊这么久,那这件事就未必没有转机。
    “那舅舅给宜乐解禁足吗?”她问,“宜乐好歹也是金枝玉叶,您就为了桩婚事禁了她足,叫她往后在宫里如何抬得起头来。”
    长宁帝冷哼了声,“那也是她自找的。”
    他语气极重,惊得旁边刘公公手里的拂尘抖了抖,翟似锦心里的紧张也愈渐浓重。
    明明刚才讨论她的婚事时,长宁帝还是有求必应,轻轻松松就收回成命,答应让萧皇后不再给她相看了。
    怎么到了赵宜乐这里,就这么难搞了。
    “舅舅你有没有想过,与其让宜乐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将来她会过得如何?”
    翟似锦心里有些急,说话语气就没太压得住。
    等回过神来,长宁帝已沉声拍桌,“一派胡言。”
    殿中瞬间安静得可怕,翟似锦俯身叩拜,声音徐徐淡然,“似锦明白,舅舅为宜乐定下的婚事自然是极好的,她不喜欢晋阳侯是她的错,但舅舅何尝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