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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有岁闻言抬起头,定定地看了钟雪尽一眼,忽然伸出因为做血常规被针抽的泛起青紫血点的手,摸索着捧起了钟雪尽的脸。
    钟雪尽不明所以地看着祁有岁,以为对方是想要抱抱了,正想凑过去搂住祁有岁,祁有岁的指腹却一路擦过钟雪尽通红的眼眶,垂下头,慢慢启唇说了一句话,才让钟雪尽怔了怔,再也忍不住,瞬间掉下了眼泪。
    祁有岁说:“妈妈,不要哭。”
    他面上还在笑,声音虚弱的发飘:
    “我一点都不疼的。”
    第44章 “能治好的,相信我,有岁.......”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病人所患的就是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
    医生将骨髓穿刺的检测报告放到了祁有岁和钟雪尽的面前,抬起头,透明的眼镜反射出白炽灯的一丝冰冷,双手交叠在胸前,公事公办地解释道:
    “这种病发病急,进展快,严重的会危及生命。”
    “那怎么办?!”钟雪尽被祁轻筠握着手腕,身躯颤抖的幅度很明显的能被祁轻筠感知到,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苍白的嘴唇吐出破碎的字句,眼泪倏然掉了下来:
    “我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能.........”
    说道后面,钟雪尽嗓音越来越沙哑,甚至带上了些许哭腔,到最后实在说不下去,掌心捂着脸被祁轻筠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医生,你和我说吧,我太太现在暂时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祁轻筠将崩溃的钟雪尽抱在怀里,掌心慢慢地拍着对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面上的表情确实和钟雪尽之前如出一辙的凝重:
    “现在来说,最好的治疗方式有哪些?”
    医生点了点头,对钟雪尽的反应表示理解,调开电脑面板,看着上面的诊疗记录,慢慢道:
    “为了稳定病情,我建议暂时采用免疫治疗抑制,来延长病人的寿命。”
    “但这些也只能是暂时有效,最根本的,还是应该采用骨髓移植。”
    医生的指尖不断在鼠标滚轮上滑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从他眼镜片上飞速掠过,冷静地给祁轻筠和钟雪尽分析:
    “不过,骨髓移植不容易找到HLA组织配型的供髓者,何况像祁有岁这种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患者,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年轻的供髓者,就很有可能........”
    医生顿了顿,考虑到钟雪尽的情绪,到底还是没有说完后面半句话,只用一瞥余光隐晦地提醒祁轻筠:
    “祁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祁轻筠没有说话,只用掌心捂住哭到近乎失声的钟雪尽的耳朵,除了微蹙的眉心,面上依旧冷静,紧抿的双唇只泄露些许不平静,像是冰山下的一角,让人难以窥探他的真实心绪,半晌只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谢谢医生,我知道你的意思。”
    “.........”医生叹了一口气,只再多叮嘱了几句,就带着护士去查房了。
    钟雪尽哭的腿都站不稳了,被祁轻筠半拖半抱地哄了很久,才眼泪婆娑地走到病房走廊外面的座椅边,踉跄地坐下。
    “别害怕,不是还有时间么。”
    祁轻筠用指腹擦了擦钟雪尽肿的和核桃似的双眼,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的眼睛会出事情。”
    “我怕,我怕儿子他........”
    钟雪尽也不想哭,但是他本来就患了病,最是难以稳定情绪的时期,更何况是面对儿子患随时有可能致命的大病的情况,是个人都难以冷静,胡乱地用手背擦去眼泪,哽咽的握住祁轻筠的手腕,沙哑的嗓音里吐出急切的字句:
    “阿筠,我们才说过,要对儿子好的,我们不能让儿子就这么.........”
    钟雪尽没有再说下去,但祁轻筠却能明白钟雪尽的意思。
    他下意识沉默了。
    无言的风声沙沙,从窗外的树荫掠过,树叶在打下层层叠叠的医院的白瓷砖地板上投下黯淡的阴影,沾着灰尘的玻璃好似将外界的所有阳光都隔绝在外。
    举目望去,似乎是满目的衰败和荒芜。
    祁轻筠抱着怀里纤瘦细弱的身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他从前总是习惯性地掌控一切,算计一切,所以能在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常人无法企及的位置,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在生死面前,原来会这么无可奈何。
    祁轻筠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活的残忍本质,他早早地就进入社会,通过不断付出劳动力和脑力换取立足安身立命的钱财,受了那么多白眼和磨练,到最后从绝境里爬出来的他本以为人心可算,但其实算来算去,他算的到钱,也算的到权,但算不到天灾,也算不到人祸。
    这并非是他个人的失败,只能归根于世事过于残忍。
    祁轻筠忽然感觉胃中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有些想吐,但他不能在情绪同样崩溃的钟雪尽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先送对方回了病房,才仿佛体力不支般扶着墙壁,悄然走进洗手间。
    他视线有些模糊,手抖了好几次,才勉强打开医院的水龙头,清澈的水液瞬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似乎还带着明显的消毒水味。
    祁轻筠双手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借着冰凉的水液贴在皮肤上的刺痛感,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因为心悸引起的急促的喘息声,依旧大的他都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