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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父亲的问话,元恺一头雾水:“咱们安若王府在干什么事?”不是在当富贵闲王嘛。
富贵闲王不是不需要干事的吗?而且想干也干不了,因为皇帝不允许富贵闲王干事。
楚英睿问道:“那你可知道,别家王府总会有子侄出仕为官,而我们安若王府的子侄为什么不能出仕?别家王府都在凤景城,为什么我们安若王府在和岐州?”
“呃……”元恺看着父亲,一脸无辜地无言以对。他从出生起便住在和岐州安若王府里,安若王府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他从没有关心过安若王府在他出生之前的往事。
楚英睿:“那你知道,我们王府,为什么会有丹书铁券,为什么会有一道神光先帝的密旨?”
丹书铁券通常都是赏赐给有特殊贡献的功臣。
每年春秋大祭时,全家人都会对着一个玉匣顶礼膜拜。据说,玉匣里装着神光密旨。平日放在家祠暗室里,由王府府兵重重把守。
至于自家为什么会有这两样了不得的东西,元恺完全不知道,只是一脸迷惘地望向父亲,等他解惑。
楚英睿又问道:“靖宁先帝要灭金川大儒柴氏,为什么我们安若王府能保下柴氏母子?”
元恺张合着嘴,嗫嚅着道:“那是……是……父亲和祖父大人仗义出头呗。”因为柴卓氏是母亲的堂妹,重视亲戚情分,才冒死相护相救。
楚英睿「嗤」地笑了一声,显是被儿子的天真想法逗笑了。他很快又收了笑,缓缓说道:“因为先帝对你祖父有愧!对我们安若王府有愧!”
接下来,楚元恺听到了一个关于自家祖父安若王楚承泽受了天大委屈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安若王府来历的故事。
其实,这个故事,元恺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听到的,和从楚英睿嘴里讲出来的,有很大出入。
这个故事起因于先帝的先帝——元恺的曾祖:神光皇帝。
已故神光皇帝,登基后不到一年,因操劳国事,引发旧疾,病势沉重,一连几天昏迷不醒。
皇帝这一病,让本就不稳定的各方朝堂势力,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因为神光皇帝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有女无子,换句话说:后继无人。于是朝堂中很快便暗潮涌动,各方势力谋求另立新君,蠢蠢而动。
在神光帝的皇位摇摇欲坠之时,皇宫里忽然传出喜讯,说中宫皇后诊出喜脉,同时太史司(类似钦天监)呈报,说观察到天降吉兆,紫微星斗大放异彩,出现了六吉禄马之兆,主明君降世。
神光帝的母亲宛宜太后抓住喜讯和祥瑞,暂时镇住了朝堂异动,成功拖延了时间。
在暗潮势力还没有反应过来,做出应对之时,神光帝的病情奇迹般地好转了,清醒了过来。这下,暗潮势力更不好轻举妄动了,不安的朝局又稳定了下来。
十个月之后,皇后顺利诞下皇嫡长子。这个皇子便是楚元恺的祖父,如今的安若王爷楚承泽。
皇嫡长子顶着六吉禄马的吉兆降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很快便会被立为太子,大臣宗室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没有人反对。
然而,十来年过去了,大家并没有盼来立储诏书,反而是皇后因病去世,谥号「孝静」。
这期间,皇子们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其中一个张姓宠妃生了二皇子楚承宣,在皇后离世后,被立为继后。
大臣们开始催促皇帝立储。立储的人选当然是大皇子,因为大皇子既嫡且长,性格温雅,品行端正,堪为太子,毫无争议。
就在这当口,凤景城里,不知如何,渐渐传出谣言,说大皇子根本不是神光帝的儿子,当时孝静皇后没有怀孕,是宛宜太后为了稳住朝局,叫皇后和太医们谎称有喜。
同时,有人指出,太史司观察到的星相,其他的精通星卜人士并没有见到,当时紫微帝星并无异常,因此太史司言称观测到的六吉禄马之兆,根本是子虚乌有之说。
然而,十来年时间过去了,当年的宛宜太后,孝静皇后,太医,一干官女太监,太史令等人,或已死亡,或莫名失踪,总之,一个能证明大皇子身份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听到这里,楚元恺不禁好奇地问:“难道祖父真不是神光先帝的儿子?”
楚英睿正在呡茶,闻言一窒,放下茶盏,一手重重拍在元恺的脑袋上:“想什么呢?皇室血脉,帝裔传承,是能够随便混淆的?!”
元恺摸着被打痛的脑袋,十分关心地问:“父亲不是说,当年的人全都找不到了,谁来证明祖父大人的身份?”
“太史司看到的那个吉兆,或许有可能是假的。但是,你祖父是由你曾祖皇奶奶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有太医院医案医嘱可查,就算当年的太医已经死了,但那些陈年医案医嘱是做不得假的。你祖父不用谁来证明,就是神光先帝的嫡长子,不容置疑。”
楚英睿既然决定了让元恺开始涉足王府事务,便要慢慢培养他,他甚是耐心地把事情分析给元恺听:曾祖皇后在曾祖皇帝即将被废的关头传出喜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多少人盯着?想假装怀孕,然后宫外抱子来顶包,是绝不可能的事。
身份和智力没有问题,性格和品行也没有问题,大臣和宗室也都默认,嫡长子立储是顺理成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