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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进来之后,目光在房里一转,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眼神,一边笑问:“小哥,你家少爷呢?”一边去收拾桌子上的残汤剩菜。
“已歇下了。”
伙计飞快地瞥了一眼垂下帐幔的床,收回目光,扯下肩头的抹布,抹拭桌子上的油渍,随口问道:“小哥怎么穿着斩衰?”
下人不用给主子服丧,只需在常服外,罩件素衣即可。下人穿着斩衰,若是给主家服丧,于教法不合,若是给自家爹娘服丧,主家必嫌晦气。
孝道大过天,主家肯定得给下人一些时间,让其处理妥了丧事,再回来干活,而且,回来干活时,不准服丧。
总之,在少爷房中出现一个穿着斩哀的下人,怎么看,怎么不合常理。
自己才是「少爷」,床上躺着的那个才是「小厮」。不过,时倾觉得没必要跟店伙计多说,只淡淡「嗯」了一声。
伙计很快收拾干净了桌子,托着残菜剩饭退了出去。退到门口,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隔壁的那位客官吩咐小店烧了一桶热水,说是准备给你家少爷沐浴。咱们客栈小,平时也没这么多客官,灶堂不够用,忙活到现在,才烧够一桶热水……既然少爷已经歇下了,那这热水,还要不要?”
元恺身负重任,并不贪图安逸,对这种偏僻小城的客栈,不抱太多幻想,能用热水擦一擦身子,再吃上一口热汤热菜就满足了,并没有吩咐准备洗浴用水。
想是住在隔壁的李管事,要趁机巴结元恺,才吩咐店家准备洗浴热水。可怜店家忙活到现在,才烧出一桶来。
时倾素知元恺是个享受惯了的,大热的天,赶了二十多天的路,一直只能擦拭一下,身上已经难受得紧了。没有热水,自然只好继续忍着,这会儿有了热水,哪还有不想洗的?再者,也不能让李管事的殷勤白献了。
时倾赶紧道:“要的,要的,我家少爷等你们的洗澡水都等睡着了。你且等着,我去叫他。”
店伙计满是歉意地说道:“客栈简陋,没有专门的洗房,热水放在楼下柴房里。”
没有水,可以不洗,但有一桶水在那等着,不洗白不洗。元恺听了,果然爬起身,睡眼惺松地把手搭在时倾肩头,由时倾半扶半抱着,跟着店伙计下了楼。
第27章
元恺经历了一回生离
元恺经历了一回生离
元恺跟时倾都是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人, 从和岐州一路扶柩过来,都窝在马车上赶路,也没有住过客栈, 完全不知道客栈该是什么样子。
跟着店伙计下楼之后, 转来转去,甚至还从一扇窗子里翻出去, 元恺跟时倾都没起疑,全盘接受了店伙计要抄近路的说法。
不过, 这柴房似乎太远了一些, 当元恺有些不耐烦, 想要发作之时, 店伙计终于把他们引到一扇颇为破旧的门板前, 笑道:“两位请。小店的柴房有点破旧, 不过,两位尽管放心,这里断不会有人来的。”
元恺跟时倾两个刚推门进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被人扑倒在地上, 待要挣扎, 被人死死压抑住,待要呼救, 嘴巴一张, 便被塞进了臭哄哄的东西,把嘴巴堵得满满当当,叫不出声来。
时倾本能地觉得不妙, 在心头大叫:“阿离阿离阿离……快来救我!救我!”可惜, 自从派随离去送口信之后, 他就鸿飞杳杳了,时倾在心头再怎么大叫,随离并没有应声出现。
黑暗之中,看不清人,只听见一个粗糙的破锣声问道:“你怎么引了两个来?幸亏你在门外说了「两位请」。”
只听店伙计的声音说道:“我搞不清楚哪个是正主,就把两个都引来了。手脚麻利点,两个都捆了,送去给邹先生看。他们还留了守夜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情况,咱们快走。”
元恺跟时倾两个被人压着,很快便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他们挣扎跟弱鸡似的,被大力镇压着,反抗不得。跟着,他们被人扛在肩头,搬上了一辆板车。
又不知在金川城镇街头拐弯抹角地行进了多久,终于到了一所宅子前,宅子外有人候着,看见板车来了,便往里面叫道:“先生,来了来了。”
紧跟着,一个清癯的中年人迎了出来,看见板车上躺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失声道:“哎呀,我叫你们去请小公子,你们怎么去绑人啊?快解开快解开,哎哟,怎么还多绑了一个来?”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倾心头一喜:“这是邹凡尘啊,邹先生救我来了!”
元恺听了,却是心头一冷:“邹凡尘出现在这里,那我安排的「邀请」计划不是落空了?”
邹凡尘走过来,一眼便认出了时倾,忙叫旁边的人给时倾松绑:“老夫不是说了嘛,叫你们只管请这位穿斩哀的少爷来便是。”
店伙计分辩道:“小的问过了,这个穿斩哀,是个小厮,那个穿素衣的才是少爷。小的心头疑惑,怕误了邹先生的事,才把两个都请了来。”说着朝时倾作了一揖,道:“哎呀,小的是个大老粗,受了邹先生重托,来请小公子,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另外一人一边给时倾松绑,一边问道:“老大,多出来的这个怎么办?要不,杀了?”便是那个粗糙的破锣声,人长得却精瘦。
时倾听了大惊,只捆绑的绳索还没有松开,嘴里还堵着东西,说不出话来,只急得「嗯嗯嗯」的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