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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之后,和德帝才道:“小夫妻磕磕绊绊,打打闹闹,在所难免,你们这辈子,还很长,只要多多磨合一下,说不定便能琴瑟和谐,还是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皇帝已经年老成精,虽然小两口看起来,都在对方着想,为对方好。
但他哪里看不出来,其实是时倾想和离,只是不想撕破脸,不敢落了皇家的面子。
甚至于偷情这回事,闹到自己面前来,两位勋贵陪儿孙哭得老泪纵横,但在时倾提出下堂的那一刻,和德帝有种图穷匕现的感觉。
和德帝心道:看样子,煊儿还没有看出莫家的图谋来,还是太嫩了。不过,这样的儿子,安全。太精明的,总想着抢班夺权,自己病一病,他们就蠢蠢欲欲了。可是,安全的,似乎又不太精明啊。唉,真难两全。
和德帝居高临下,看见时倾嘴唇动了动,似要说话,轻哼道:“时倾,你若是觉得委屈,不妨想一想,这世上,有哪个人没有受过委屈?朕当年亦不例外。”
皇帝都拿自己打比喻了,时倾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和德帝又道:“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但也会不太委屈了你。朕与你约定,以五年为期,倘若你仍是不想跟煊儿过下去,朕可以作主,让你和离。”
苗鹏煊和时倾几乎同时叫道:“陛下……”
和德帝双手虚虚一按,禁止他们说话,道:“朕当着煊儿的面,颁你一道口谕。”
太监叫道:“苗鹏煊莫时倾听旨。”
皇帝的金口玉言都是圣旨,只是口谕没有形成书面文字,不那么正式。一旦违反了口谕,就看皇帝想不想追究了。
和德帝道:“煊儿,以后你还是搬回自己的府邸住吧。只有当莫时倾同意,你才可留宿莫府。”他挥了挥手,制止了儿子说话,道:“就这样,退下。”
按照和德帝的布局,他是想让哥儿尽快站上朝堂,成为朝堂瑞祥。照这个思路,如果偷情的事闹开了,时倾德性有亏,便很快出仕了。因此,偷情这个事必须压下来。
其次,召赘一个皇子为上门夫婿,好歹也算皇亲国戚,当他对时倾破格提升之时,不至于遭到太多的反对和参劾。因此,这门亲事,必须要维系下来。
最后,一年之内,他便作主让苗鹏煊和离两次,传出去,苗鹏煊丢脸事小,皇族也会跟着被大臣非议,他不能不维护一下苗鹏煊,给他时间去搞定时倾。要是五年都搞不定,给再多时间都白搭,不如干脆和离。
至于那道口谕,看来起是偏袒时间。其实,作为一个在万花丛中打滚了一辈子的皇帝,他对感情的了解,远比苗鹏煊深刻:知道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生活下去,取决于很多因素,而性这个因素,绝对不是关键因素。尤其,时倾是哥儿,不是女人,不存在三贞九烈,从一而终这回事。
莫老侯爷和信国公从御书房退出来,心头也在打鼓,反复思索。
皇帝先是强迫时倾维持婚姻五年,看起来像是在袒护苗鹏煊,跟着后面又下了道口谕,却又把婚姻关系中的主动权交给了时倾,看起来,又像是想偏袒时倾。
和德帝对苗鹏煊和莫时倾都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偏袒谁,帝心难测呀。
从宫里出来,莫老侯爷跟信国公没有任何的肢体,动作,眼神和声音的交流,好像彼此不存在一般。
莫府对苗鹏煊的反击,这一役,当然不是莫老侯爷能想得出来的。出谋划策的是左夫人的胞兄左大人,出面暗中联络游说信国公的,也是左大人。
不过,左大人是想把偷情丑事闹出来,才好自请下堂,撬走苗鹏煊那尊瘟神,同时坏了时倾的名声和德性,顺便绝了他的仕途,免得他将来站上朝堂,天天在风口浪尖上打滚。
可是,皇帝的处置方法,让左大人的谋算一样都没有成功。
其中,最无辜的人,是桂承基,因为没有人征询过他的意见,甚至都没有事先跟他通过气,被信国公当做了弃子,极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整个事件中,他都在迷迷糊糊状态中吓得瑟瑟发抖,仅有的两次说话,都是他爹递的话。
随后,苗鹏煊搬回了皇子府,不过,他只是自己回到皇子府过夜,天天一大清早就来莫府了,比上朝还勤快。而且,皇子府的下人全都留在莫府,闹腾得越加变本加厉,替他们的主子出气。
每到国子监休沐日,苗鹏煊一早便跟莫家下人一起去迎接时倾。大约是和德帝私底下教训过他,他没有再逼着时倾洞房,而是各种讨好献殷勤,用滴水穿石的功夫,以赚取时倾的好感和感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时倾明知道苗鹏煊对自己虚情假意,不怀好意,他也不好做得太绝,人家毕竟是皇子,总得给几分薄面,只得耐着性子,虚与委蛇,相互飙戏。
这样的日子,对所有人都是煎熬。万幸,这样的日子还有一个五年的期限,大家还有一个盼望,不太崩溃。
时倾平日要关在国子监读书,以备将来出仕,给朝堂做牛做马,好不容易休沐了,回到家里,还在应付苗鹏煊的痴缠。
一个人对自己有没有心,不要看他说了什么,也不要看他做了什么,而是要凭感觉去感受,这是很微妙但却很可靠的感觉。
时倾觉得,苗鹏煊应该能感受到他对他的态度,可苗鹏煊还锲而不舍地痴缠他,真不知道意义何在?